果然,原城的脸骤然被空气揉皱,紧接着,一道疾风结结实实,不偏不倚地甩在我脸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眼前的人突然踉跄,倒退了好几步才勉强没倒下,侧脸继而浮现一团红印。
“不许打他!”
吉羌泽仁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他拉过我的手,掌心刚好覆盖住最丑陋的一部分,他说:“原医生他没错,不管你是谁,都不可以打他。我知道自己也没资格说对叔叔你说这话,但你就是不可以。”
“您可以打我。”
我顿时愣了,他到底怎么敢出这个手的?很快,他手心的冷汗就打湿了我的皮肤,闷在伤疤上,又凉又烫。
我反手握住他手指,示意他不要太害怕。
因为,眼前这一幕,原城会比任何人都熟悉,数十年前,他也是这样朝我外公脸上砸了一拳头,然后才得以被允许和我妈结婚。
“呵哈哈哈哈——好—好啊……”原城弯着身子沉默了半晌,继而突然大笑起来,就像平静的冰面,乍然裂开,露出里头滞涩流动的冰水,活了起来。
看他这样,一股苦涩的疼从我胸腔旋起,冷不伶仃酸到鼻尖。即使他今天来是为了骂我,但也算是这么多年来对我说过最多的一次话,他口中的“阿眠”也终于变成了“你妈”。
对啊,他的阿眠也是我妈妈,这个家一直都有我。
实际上,我没想和他闹这么僵,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爸,如果顺利的话,我也会带泽仁去见他,不论他是否支持,我都会告诉他一声,正式见他一面,但是,我万没想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碰面,还会产生肢体上的冲突。
我知道他肯定会在网络上看见与我们相关的消息,但并没有觉得他会这么在意,甚至不会有所过问,因为我以为自己和谁在一起,对他来说根本微不足道,我是谁对他来讲也不重要。
脸上火辣辣的疼,渐渐淡化,我扶了扶被打歪的眼镜,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横生的皱纹像刺一样扎进我心里。
喉头一哽,一股悲哀弥漫开来,从心萌芽,蔓延到四肢百骸。
“爸......”
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我爸透过凌乱的头发看我,警惕又慌乱。此时此刻我恍然发现,自己已经比他高出这么多,他看我,竟然已经需要仰头了......
这十年来,我没喊过,他也没听过。可即使再久没喊过,骨子里也永远忘不了,这或许就是常说的血浓于水,和外人永远不同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