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妙地抿紧嘴唇。
这……这就是不想了。
“夫君要不愿,也就算了,”杜菀姝赶忙说,“三娘年年游船,这湖看都看腻歪了。只是三娘想着,夫君许是没上过船呢。”
“不上去,也无所谓。”云万里冷声道。
只是游船,就算不愿也犯不着生气呀。
杜菀姝眨巴眨巴眼,突然反应了过来。
他打肃州来,那边缺水,云万里怕是来京城后才第一次见到这般大的湖呢。
“夫君,”杜菀姝放轻声音提醒,“船都是大船,稳得很,不会翻的。”
云万里:“……”
他木着一张脸:“两脚踩在地上就挺好。”
谁能想到,能领军捍卫边关、击退西戎的飞云大将军,竟然是个不敢上船的旱鸭子!
杜菀姝忍了忍,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云万里的凌厉眉眼扫过来,只见杜菀姝一双杏眼笑得弯弯,清丽面孔写满雀跃。那轻笑声更是如鸟鸣歌唱般婉转,拦也拦不住,就钻进了云万里的心尖尖。
不是嘲笑,而是高兴。
怕是自赐婚之后,杜菀姝就没再笑得这般开怀了吧。
他又觉得胸口发紧,好似燎原的火苗又蹿了起来。
但这游船赏荷——
云万里攥紧了伞。
太平湖诗情画意,显得他分外碍眼。与杜菀姝同游的,也不该是他云万里。
他强迫自己挪开了视线。
“就沿着湖畔走走也好,”杜菀姝也不强求,“这绿荫也好看。”
反正杜菀姝说的是心里话:年年游船,同样的景观,看都看乏了。过往登船本也不为了景色,而是为人。
如今不上船,也是为人。
杜菀姝边走边提议道:“往年沿岸不少卖莲子的呢,这时候的莲子最好了,三娘打算买一些回家熬粥吃。不如——”
走在身后的云万里却是蓦然顿足。
他眉心一拧,似是察觉到什么,向街边看去。
杜菀姝见他情变化,自然而然循着目光往对街看——
结果就刚好撞上熟人的视线。
是程家的三娘子和四娘子,程乐儿和程喜儿,似乎是瞧见杜菀姝多时了。
见云万里和杜菀姝双双回首,程乐儿吓了一跳。但二人已停下步伐,这再不上前,就不礼貌了。
可,可是……
程乐儿还在踯躅,程喜儿却是扬起了笑脸。
她过分精明的双眼闪了闪,拎着衣裙,先程乐儿一步上前。
“三娘子。”
程喜儿做出大方姿态,往杜菀姝面前站定:“真是巧了,三娘子与……也是来出游的么?”
杜菀姝看了看程喜儿,又看了一眼满脸为难的程乐儿,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
“夫君,这是程家三娘子与四娘子。”杜菀姝介绍道。
程乐儿与程喜儿闻言均是一顿。
云万里本就一脸肃然,还一道烧伤疤痕覆盖了小半张脸,京城的娘子哪见过这般阵仗?哪怕是听闻了云万里的“名声”,也是被他脸上的伤疤吓了一大跳。
二人只是匆忙见礼,连头也不敢抬。
对此,云万里本人倒没什么意见。
他对周遭环境敏锐,早已对各种异样的目光习以为常。云万里低头看向杜菀姝:“我去买莲子,伞给你。”
杜菀姝又瞥了一眼云万里的深色衣衫,忍俊不禁:“夫君打着吧,这绿荫刚好乘凉呢。”
这么跑到太阳底下去,她真怕云万里中暑。
云万里多看了一眼杜菀姝。
再不在乎,他也能察觉出程家两位娘子的微妙态度。不过好在,杜菀姝仍是那副含着笑意的模样,云万里知她不在乎,就没多说什么,先一步离开。
京城的娘子,哪见过云万里这般满身肃杀之气的架势。程乐儿硬是等到他走远了,才长舒口气。
“三娘,我不是故意装作瞧不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