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五日内,连她都有小丫鬟送些吃食过来,这位总不能……
她心头不安,慌忙上前查看。
屏风后是一张拔步床,此刻帘帐轻垂,透过浅色纱帘,隐隐能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帘帐挑开,她对上了一双冷墨般的眸。
与之对视的瞬间,赵嬷嬷只觉浑身血液冷凝,周身酷热消散,恍若置身冰窖。
她动作僵住,待得反应过来,细细一看,才发现仅仅五日,眼前的人便瘦了一大圈。
原本圆润的面庞清减消瘦了不少,更显得那双凤眸狭长深邃,乍一对上眼,她几乎要以为眼前的人是个陌生人。
尤其是那双冷瞳,看着她的眼格外的冰凉,就好似……她看的不是个活人,而只是个摆设而已。
赵嬷嬷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又觉好笑。
这位郡主蠢笨又跋扈,眼见老爷真的发了火,被关在屋里五日,连口水都不敢要喝,她竟还能被她吓到?
眼下摆出这幅模样,是又想要作些什么幺蛾子?
当下没好气道:“郡主怎么不出声?”
温月声平常脾气不好,她在她跟前也不敢造次。
但这次被关了五日,弄得她一把老骨头险些散了架,心中怨怼,便忍不住道:
“郡主这次未免做得也太过了些,二小姐无论如何也是郡主的妹妹,您又何苦非要在那么多人面前给二小姐没脸?”
“二小姐自小便体弱,寻常吹个风都能病倒,您却非得要罚她在那烈日酷暑中跪几个时辰,惹得二小姐心疾发作,不光在王爷那边闹了个没脸,还挨了重罚。”
“老爷原本是要将您禁足半年的,还好夫人心善,求了老爷开恩,又逢着今日乃是七夕佳节,这才将您提前放了出去。”
赵嬷嬷滔滔不绝地说着,也不管床上的人眼下是何等状态,耐不住这屋内闷热,她将几处窗户全都打开。
正值盛午,烈阳灼热,站在廊下的丫鬟额角都被汗浸湿。
偏坐在床上,身上还盖着棉被的温月声,身上一丝汗都没有。
她轻抬眸,便能看见绿树成荫,晴空万里。
是末世见不到的盛景。
屋内屋外的人均不知,五日的时间,温月声就换了个人。
原本的温月声,三日绝食,又被关了五日,连着数日无人看顾,第七日时,她在生命最后一刻,爬到了圆桌旁,想拎起茶壶喝口水。
可那茶壶里根本就没有茶水。
她有呼喊过,可无人应答,最后昏厥过去前,撞倒了桌上的茶盏。
茶盏掉落发出清脆声响,院里还是静悄悄的。
温月声继承了她所有的记忆,甚至比她知道的要更多。
原身出身高贵,生母是慧怡长公主。
可惜公主诞下她后,没过多久便病故身亡。
皇帝心念长姐,又怜她年幼丧母,在温月声尚未满周岁时,就赐下了郡主封号。
这般开端,本该是被百般娇宠长大。
但好景不长。
温月声之父是栋梁之材,任工部尚书后立下不少功劳。
皇帝开恩,准他再娶。
没隔多久,温父续弦进门,次年便生下一女,名唤温玉若。
而自温玉若降生后,温月声再没得到父亲丁点温情。
不光如此,伴随着温玉若逐渐长大,因她身体娇弱,走到哪儿都被多加关照。
温月声的皇帝舅舅疼她,皇后舅母怜她,就连温月声自出生后就定下的未婚夫永安王都对她疼宠有加。
时日渐长,温月声便逐渐变得疯魔。
从吃穿住行,到所有的一切,都要与温玉若争。
可她天生笨拙,加之后天并没被人妥善教养,致使处处与人作对,处处皆不如人。
人人都爱温玉若,而越是如此,温月声就越是难以自控。
到她闹出绝食,还在花茶会上罚跪温玉若时,她已是孤立无援。
莫说整个公主府,就是整个京城,也无人喜欢她。
见她之人,唯有憎恶。
而原身到死前,依旧怨气滔天,始终不明白事情为何会这样。
温月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