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妍慢条斯理的起身蹬上拖鞋,走到卫生间前打开热水器,难得有耐心的交代道。
“那个水温可能不太好把控,一会注意点,别烫到了。”
“嗯。”
几分钟后,周妍接了个电话,即使在刻意压低声音,叶玫也隐隐约约的听得到。
听筒对面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一会出去一趟,门锁好,对面住了个醉鬼,可能有时候会来敲门,他进不来不用管。”
叶玫视线顺着门的方向扫了一眼。
木门已经老旧到褪了漆,隐隐泛着些灰绿色,几乎看不清本身的颜色,门缝间的金属合页扇锈迹斑驳,开个门都伴随着嘎吱作响的声音。
这门怎么看都不像是很牢固的样子。
“对了,提醒你一声,家里还有个小阎王,平时也不回来,你就住他那屋。”
周妍垂眸,扶着门槛,将那双十几厘米的黑色细高跟蹬上。
门被关上后,屋内瞬间变得静悄悄的。
叶玫站在窗边,一直目送她到楼下钻进一个男人的白色车子里。
她从小在大城市长大,身边接触的人一般非富即贵,家里有专门照顾她的保姆佣人,上学放学都有司机接送。
被周妍接过来之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原来这个时代还真有这么贫困的地方。
这座小镇不仅没有地铁,连公交车都是二十分钟才会来一辆,城市里那些基本的影院商场都在十几公里以外的县城里。
在来到这里之前,她一直以为是电视上过于夸大。
这两天一直在来回奔波的路上,叶玫整个人都累的够呛,也没心情嫌弃这的环境了,洗完澡之后进了卧室倒头就睡。
她如今能有个安身之所,也算是周妍大发慈悲收留她。
叶玫睡觉向来极浅,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吵醒她。
深夜半梦半醒之间,她忽然听到床边有悉悉簌簌的声音,感觉像是有人进来了。
困意瞬间全无,叶玫微微掀开眼眸,悄声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下意识攥住藏在枕头下的美工刀。
在枕头下藏刀子是她从小到大的习惯。
父母没离婚的时候,两人从来不归家,她连父母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偌大的别墅只有她一个人。叶玫小时候怕黑,便会习惯性的在枕头下藏在一把刀子。
后来父母离婚后,父亲几乎隔几晚就会带着不同的女人回家。
那时候她就在想,要是那些女人敢进她的房间一步,她就直接拿刀捅上去。
床头声音越来越大,在静谧的空间显得极为突兀,听声音像是有人坐在她床头脱衣服。
叶玫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周妍口中对门的醉鬼。
她紧握住刀柄,在那人靠近她的前一秒,不带任何犹豫,狠狠朝着那人的方向刺去。
接着,对面传来一声闷哼。
灯被打开的一瞬间,叶玫下意识的抬起手臂遮了一下光。
那人身量很高,影子被灯光衬得修长锐利,鲜血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地上,瞬间染红了地面上的那片漆黑的倒影。
叶玫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模样生的倒是好看。
像是天上繁星,有种不近人间烟火的感觉。
怎么看也不像是周妍口中的醉鬼。
不过大夏天的,这人非要穿这么厚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让人不怀疑都难。
那双黑眸落到她身上,周时遇眼皮紧绷,一只手捂着手臂上的伤口。
视线交错的一瞬间,他色僵硬了一瞬,眼底划过几分怔然。
“怎么是你?”
叶玫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面前这人确实有些眼熟,好像之前在哪见过似的。
她心里一紧,双手死死握住刀柄对着他的方向。
“你认识我?”
这人身上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叶玫向来越心虚越要虚张声势,至少气势上不能输。
周时遇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微微蹙眉移开视线,声音低沉微哑。
“周妍人呢?”
“出去了。”
说完这句之后,周时遇没再开口,走到床尾处将书桌桌洞里的绷带取出来,垂下眼眸极为娴熟的用一只手给自己上了药。
他捡起地上替换好的两身满是泥泞的衣物扔进一个黑色塑料袋里,头也没抬的淡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