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不至此吧?
可这个时候,十四满心伤怀甚至绝望,哪还有心情与她讲什么道理呢?只借酒消愁,喝醉了就嚎啕大哭罢了。
吓得隔壁十三家刚出生的小儿子以为有狼在嚎,每每哭到撕心裂肺。
无奈何之下,十三劝慰他十四弟不成,只好在与养母德妃请安的时候约略提了那么一嘴。
德妃:……
又是无奈又是心疼,也觉得都是完颜氏那不争气的误事。若不是她不够聪明警觉,又怎会被人利用?以至于皇上心中生了警惕,迟迟不肯放十四回西边战场。
以至于错过了这泼天之功。
否则的话,十四因军功被封为郡王甚至亲王,得是皇子阿哥之间多么出挑的存在?皇上亲封的亲王跟继位之君恩荫的可大不一样。
有军功护体,就算十四日后跟老四有什么龃龉,只要他没谋反,老四都不好太过。
结果因为这么个傻媳妇,都化为乌有了。
德妃恼恨之间,却也不好在这敏感时候对小儿媳妇做些什么。只能使人把小儿子唤进宫来,好好劝劝。说些个额娘知道你这孩子心里苦,但事已至此,再怎么唏嘘感叹也是于事无补。反而会触你皇阿玛霉头,让他心中不悦的话。
让他再怎么着,也得收敛好自己的情绪。
别把什么都摆在脸上。
虎威打了这么漂亮的一场仗,全国上下欢悦,你小子却喝到酩酊大醉失声痛哭?
十四嘴角微抽,特别地不好意思:“多,多谢额娘提点,儿子还真没考虑那么多。只想着自己这一来一回之间,竟错过了如此盛事。万千遗憾萦绕心头,可不就点点滴滴都化成委屈了吗?呜呜呜,明明但凡儿子早回去那么半个月,就一切大有不同的。结果……”
十四抱着自家额娘大腿,哭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还像小时候一样。
让德妃又爱又怜,又忍不住长叹。觉得自己以前还真是被浮云遮了眼,竟然觉得这么个天真犹如孩童的小儿子能够从诸子夺嫡中杀出一条血路来,让她登临太后之位。
好在十四虽不够深沉世故又圆滑,却深深地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根本不动那不该动的心思,只一心一意当个铁帽子王。
不然的话,她们娘俩加一块怕也不够老四斗一个回合的。
为今之计,也只能是她这个当额娘的好生保养自己身体,争取活她个七老八十。牢牢掌握住孝道的大旗,自己吃香喝辣的同时,也稍微罩着自家小儿子、大妹子点儿。
别让两个儿子同室操戈,也别让老四玩儿飞鸟尽良弓藏的那一套。
阿嚏~
正在康熙身边伺候的胤禛狠狠打了个喷嚏,康熙皱眉:“如今虽还没有入秋,一早一晚也有些凉了。你好歹也注意这些,算算也四十多的人了。”
胤禛微笑:“好,儿子多谢皇阿玛关心。一定小心仔细,否则自己受罪事小。若把病气传给了皇阿玛,可就罪该万死了。不过一想二骂三惦记,只一声,大抵是九弟收到捷报,正念叨着呢吧。他这几年兢兢业业,可没少奉献银子。肯定在说,若论功行赏,也少不得他一功。”
提起这茬,康熙也不禁颔首:“此役,老九在银钱上的奉献确实不小。还有你,若不是你往江南,清理了江南官场,所得无数。又往广州,草创了海事衙门,给老九后续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他也不能这般顺利。所以说来说去,若论功劳的话,你也居功至伟。”
康熙这话倒是说得公正而又客观,而他也确实从此事开始注意到老四不仅仅能当一个贤王,还有成为贤皇的实力。
但胤禛又哪里敢接呢?
忙不得跪下:“皇阿玛过奖,就如阿大人所言,一切都是您的英明领导。当时,张伯行上奏言说海中有贼,其余人等都以为他在危言耸听。只有您心念百姓,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派冠勇侯前去。当时朝野之间,可没少人说您大材小用。结果呢?”
“冠勇侯实在当世良才,不但带兵打仗有一套,还观察入微,以小见大。硬是在讨贼之外,发现两处巨大漏洞……”
胤禛夸表弟,夸老爹,各种滔滔不绝。
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直让康熙似笑非笑地眯了眼:“你这小胆,可不像当初与朕坦言那时咯!怎么还越活越谨慎了呢?”
那越到最后,可不越得小心么?
不然行百里者半九十九,就栽在最后一步上,他可哪儿哭去!
当然想是那么想,实际上他却满脸谦虚:“哪有谨慎?儿子分明实话实说。此事原本就是冠勇侯体察入微,皇阿玛您心系百姓又知人善用,您二位所起到的作用才是至关重要,儿子不过锦上添花罢了。”
“此事若换任何一个兄弟前去,都能办得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如您所言,上位者最最重要的就是知人善用……”
再度夸奖自家阿玛跟表弟的同时,也表明自己不但有些能力,还知人善用。
仔细学习着些,以后也会是个合格的上位者。
听明白他这言外之意的康熙满意颔首,显然很满意他这恰到好处的分寸拿捏。
胤禛只如释重负,再次身临其境,明白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皇阿玛虽老,却半点都不糊涂。
实在是太不好应对。
不过也亏得他这份不糊涂,还知道为大清江山、祖宗基业着想。没有完全凭感情用事,否则的话,他可抵不过老二、老三,甚至同母弟老十四在他老人家面前都比自己更有存在感。
还有那几个不争不抢,只单纯乖巧孝顺的几个年幼弟弟们……
届时可个个都是威胁了。
哪能像现在这样,老八彻底灰心丧志、老三被皇阿玛抓了个正着之后。一切有竞争力的兄弟们失败的失败,躺平的躺平。
皇阿玛身边,渐渐的就只剩他这么一枝独秀。
就连此番谒陵、拜太庙、圆丘、奉先殿等,都时时带着他。让他在身边搀扶,跟着跪拜,当时群臣看他的目光就大为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