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爱面子胜过一切的今上,若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能让个辛者库出身宫妃所诞下的皇子居于大宝?
想想也不能够嘛。
淑宁叹息,认真应下这事儿。并暗自决定多琢磨些个补脑、健脑的汤水小食之属。千万不能让她好好的夫君再如梦里一般,年纪轻轻就昏了头。
于是,从这日起,阿大人跟四阿哥就双双倒了霉。
何也?
时人皆有以形补形的概念,淑宁自然也不例外。所以,红烧猪脑、蛋煎猪脑、猪脑天麻汤、猪脑烩豆腐,剁椒鱼头、麻辣兔肉等各种动物头部、脑子就相继出现在阿大人与四阿哥的餐桌上。
种类之多,次数之频。让常宣四儿子陪膳的康熙都有些望而却步,大阿哥与三阿哥也停了欲蹭饭的小心思。
只两位当事人不敢言语。
一个受不了自家福晋那‘人家一番好意,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敢嫌弃’的眼。一个么,则瞧着自己又高了一截,胖了一圈的小身板深深叹气,含泪又吃下两大碗。
回头圣驾回銮,必定让皇额娘看到越发健壮坚强的自己。
如此,她才会放心,某人才会得到重谢。日后的骑射课上,皇阿玛也不会再瞧着他皱眉。
见他们两个这般捧场,淑宁自然更加乐此不疲。直到八月里,圣驾都要回銮时候。正在往拨霞供里下猪脑的她呕地一声,急急奔向内室,在恭桶边上吐了个天昏地暗。
可把阿灵阿给紧张的哟,又是给拍背、帮着擦嘴地好一通忙活。等再回到厅堂的时候,四阿哥身边的苏培盛都已经请来了太医。
阿灵阿连忙道谢,胤禛只道无妨:“自随扈以来,就一直是姨母照顾胤禛。如今姨母身子不爽利,胤禛当然要略尽绵薄。张太医,劳你本阿哥姨母诊个脉,看她到底怎么了,怎好好的还吐上了?”
虽然最近餐桌上各种脑交替出现,频率是高了点。
但种类不同,做法不同,再不至于如此啊!
淑宁白着脸,有些虚弱地摆手:“四阿哥不必担忧,臣妇刚刚给自己把过脉,无甚大碍。可能就是味道太冲了,一时没遭住罢了。”
胤禛也不与她辩解,只说太医来都来了,好歹把个脉。阿灵阿在边上也一直劝,淑宁无奈,只能将腕子放在脉枕上。
少顷,便听着那太医跟她说恭喜。
啊这……
不能吧!
淑宁双目圆睁,特别难以置信地瞧着那老太医:“会不会有所谬误?本福晋刚刚也给自己把了个脉,一切正常,健康得紧。”
被怀疑专业水平的老太医怒,一顿专业输出。
各家医学典籍背了足有一炷香,然后才微哑着嗓子道:“老臣祖上世代行医,会说话就开始背汤头歌。在此道淫浸多年,再不会连个喜脉都拿不出来的。一等公福晋虽时日尚浅,不足一月,但确实喜脉无疑。至于您……大概是医者不自医吧。”
老太医足够婉转,但淑宁感觉学艺不精四个字儿已经被刻在了她脑门上。
就,挺没脸的。
更没脸的是,她家高大伟岸的夫君愣,接连问了三遍。确定她不是肠胃不适,而是肚子里踹了小崽崽后,整张俊脸都刹时黑了下来。狠狠给了他自己一巴掌,骂了句混账东西,怎么就不憋着点儿?
一言让满室静默。
而始作俑者已经拿好纸笔,缠上太医,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句句都着落在要如何保胎,怎么照顾孕妇跟她腹中胎儿上。
重点就是如何在怀孕头三个月比较辛苦的时候,让他福晋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地回到京城。
他身边,胤禛也是同款焦虑,频频以自己的角度提出问题。
重点在母子或者母女均安上。
刚刚还在掉书袋的太医惨了,迅速被榨干了所有孕产相关的知识储备。说到口干舌燥,临出帐篷的时候身子都有些微微打晃。
不过是怀个孕罢了,至于这样?
但显然,阿灵阿跟四阿哥都觉得至于。不但那惹祸的拨霞供不给吃了,一应可能会引起孕妇不适的食物也都被撤掉。到最后,淑宁面前就只剩了碗白粥,两个水煮蛋。
而那爷俩正头碰头,研究刚刚抄好的,老太医口述热腾腾的孕产期知识大全。
直接将厨房列为高危地,生产前都不许她再涉足。伤眼睛的针线活儿也被叫停,稍后的塞宴四事更只许远观绝不能近看。谨防人
多吵着、闹着、吓着她,甚至发生点拥挤、踩踏之类的突发事件……
第3章 警告
淑宁瞳孔震惊:“不至于的吧?我只是怀个孕,又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用不着……唔……”
话不等说完,嘴就被捂住。
惯来宠妻,轻易不肯对福晋说句重话的阿大人难得板了脸:“乖乖,可不敢乱说啊!太医说了,前三个月最是危险,一定一定小心在意。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敖言……”
武将都开始咬文嚼字了?
淑宁瞠目,心头陡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着开口说点什么呢,大外甥又小大人似的皱起了眉:“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姨母快,快呸两口!”
啊???
淑宁瞳孔震惊,猛地抬头看过去:他他他,竟没有半点说笑的意思?
认真而又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