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显然没想到林北生会在这天来,表情呆滞,脸上一片空白。
他吃力地抱着七八束花,正在一处一处地放,与林北生对上眼时,手里的花便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在地上悉数折断。
“我、我马上走……”他赧然得像个盗贼,不敢看林北生的眼,颤颤巍巍地后退,不小心踩到花束之后,又慌张地挪开脚步。
林北生一时说不出话,控制不住地打量着他。
……这是周青先吗?为什么会这么瘦、这么憔悴?
他把头发剪了,两颊几乎就要陷进骨头里,明明分开那时还能在对方身上摸得到一点肉,现在都不复存在,墓园的风大,好似轻轻松松就能把他刮跑。
怎么会这样?他是没吃饭没睡觉吗?正常人能瘦成这个样子吗?这仿佛就像——
周青先似乎是害怕林北生对他说什么狠话,匆匆想要离开,两人错过时,林北生下意识地拉住了他。
太瘦了,这一把抓过去几乎全是骨头。
林北生下意识地皱眉,面色复杂,很快地松开了他。
两人在风中站了一会,周青先的视线始终垂向地面,林北生默了默,问他:“有时间吗?聊一会吧。”
周青先没有抬头,没有说话,但是很安分地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林北生看着他眼下的阴影,心中又泛起很深、很绵长、也无法缓解的酸意,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看:“你来这里干什么?”
很没有意义的话题,林北生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想得到怎样的答案,见周青先似乎不准备回答,便换了话题:“每年元旦左右都会有的花,是你放的吗?”
初春凛冽的风袭向两人,却吹不走这种彼此期间沉重又黏着的气氛。
林北生等了一会儿,依然没等到对方开口,叹了口气,又问:“你每年都在给郑琪在的残疾协会捐款是吗?”
这一回他捕捉到了,周青先的睫毛很轻地颤动一下,像是蝴蝶濒死前的最后一次挣扎。
还是和以前一样,很招人疼的动作。
还是和以前一样,林北生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你是来看林囿的吧。”林北生转过身,走在前面,用余光看他,“走吧。”
于是周青先便像一个笨拙的小机器人,跟着林北生的背影缓慢地动起来。
直到要到林囿的墓时他才停下,僵在两步远处,不敢再靠近了。
以前就算周青先打着送花的名义来到林囿的墓前,他也不敢有多余的举动,很快地放下花束,深深地鞠一躬,连林囿的视线都不敢看就匆忙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