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宁抛球似地抛出一连串的问题来,谢执有些招架不住。
“你怎么不说话?”慕宁色黯然道:“果然是我迟了,你也扔下我了。”
眼前少女俨然到了崩溃的边缘,她低垂着头,看不清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紫黑色的光雾缓缓凝聚在她手心处,似在蓄势待发着准备着什么。
慕宁想好了,今日就是将人给绑了,也要带走。
只是还未等她的想法实施出去,自己就被人给揽入到一个宽厚温暖的身躯之中。
“你与我恪守不渝,生死不离。”他说,但还觉不够,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用那数十年被他掩盖极好的偏执与疯气继而道:“永生永世。”
慕宁缩紧环住他的手,贴近他的喉间,热气带来的酥麻感流窜其中,“你是我的。”
“嗯。我是你的。”
她在灰暗的时刻,碰见了那抹独属自己的光霞。
以往的种种苦难,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化为了柔碎的春风。
拂了心中难,新点一枝春。
酒劲已经散去大半,慕宁拉起谢执的手就往院子里跑去。
以往都是他拉着自己跑,现在终于是她拉着他了。
停落在中心处,正是昨晚慕宁赏星空倚坐之地,她指了指西沉的太阳,“我不喜欢日落,明日你带我去看朝霞。”
“好。”
沉落的夕阳终归是会逐渐黯淡,但是朝霞不同,它会升起光辉,照亮四方。
但今日的落日,她并不讨厌,反而心生欢喜。
在峪骨岭的时候,她就从未见过朝霞,后来也是。
她只见过那令她茫然颓丧的落日,那永远不能继续升起来的光辉。
是他让自己重新长出了血肉,生出了对着世间的眷恋,让自己心海中最幽深阴暗的地方被万丈光芒照亮,遍地生春。
那是苦寒之地,是无际的荒芜,终是被那拂生万物的生气给添了色。
她喜欢谢执,比喜欢自己还要喜欢。
暮色的天空飞过几只回南的春燕,剪子似的燕尾齐齐划过红云,奔赴着有归之地。
院中的梨树上开满了点点白花。风动间,携来几朵摇摇欲坠的白梨花往至二人之间。
朦胧的黄昏下,慕宁望着这个满眼都是自己的青年,俯身吻了上去。
谢执拥住眼前人,小心翼翼地感受着这绵软香甜。
这次是她主动的,真真正正,第一次回应自己。
临近深夜时,谢执一如之前般将木柜中的床褥搬出,铺至在地上。
慕宁坐在床榻上,对此行为感到困惑,“你为何还要睡地上?”
谁知他说:“我可以睡床么?”
慕宁:“……”
“为何不能?”
谢执停下手中铺被的动作,颔首道:“我以为不能。”
再之后,他就很是利索地将搬出的被褥给放回了木柜中。
一开始,他还有些拘谨,倒是慕宁显得有些主动了。
“我喜欢你抱着我。”慕宁说道。
她见谢执这般,便自己钻进了他的怀中,谢执顺势抱住后,无奈一笑。
总觉得今日来得太不真实了些,谢执在慕宁快要睡着时,问道:“你可记得你今日说了什么,记得我是谁?”
慕宁将头埋进他怀中,虽已困顿,但仍是好脾气地回道:“记得,你是谢执,我们要永生永世都在一处。”
听着她逐渐消弭的尾音,谢执满足地笑了笑。
“明日,我们一起去见朝霞。”
慕宁轻声道:“嗯。”
谢执一整晚都没睡着,他就这么抱了一夜,看了一夜,像是突然间获得了什么珍宝般,兴奋至极。
天光快要破晓时,他才不舍地将人放了下,起身去准备一些吃食与保暖的衣裳。
但是在他回到屋内时,里面躺着的人凭空消失了。
里外他都翻了个遍,直到朝霞升起时,也没找到人。
今日是出发不渡渊的日子,所有人一起出动去找人,但都无果。
朝霞的光照笼罩了山林,慕宁却仍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