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王班主是不同意将谢执卖出去的,后来不知那周尚义使了什么手段,他便应了下来,转头就将谢执给卖了。
在谢执被送走那日,班里的人都以最刻薄的语气恭贺着他。
“小畜生,命真好,一张脸就能保后半辈子荣华富贵了。”
“他娘定是美极了,才生出他这样的脸,指不定是哪位楼里的小娘子丢弃的累赘。”
“说不定,你我都还遇见过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世间最凉薄的话语不过如此,他根本不在意,毕竟他一出生就没见过爹娘,对于这套说辞,他也不急不恼。
“畜生就是畜生,没有感情的东西。”
骂了多少句,他听不清了,也记不清了。
没有人告诉他,那知府周老爷有个怪癖,就是好男色,之前买回去的伶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
他们用这世间最恶毒的坏意针对着他,至于为什么要针对他这样一个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是心底的嫉妒心在作祟。
见不得他的好。
临走前,商贾派人找上了他,悄悄往他袖间递了把匕首,鞘柄里还藏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四个字。
生死自选。
那是商贾能帮到他的最后一件事,做了这件事后,也算为自己的后代延了福报。
至于为何要帮他,他后来才知道。
谢执收紧了匕首,牢牢地藏在袖间,他不知这是何意,但握住那柄匕首后,他的心平静了许多。
在进入到周府时,他一进门就看见了院子里靠在躺椅上的周尚义,并且那张看起来能躺下三个谢执的躺椅都放不下他那满身的肥肉,周尚义的身材肥大,嘴里还啃着三个拳头大小的酱肘子,那张猪嘴上满是肘子上流下的汁油,腻在那张肥头大耳的脸上,场面极其倒胃口。
谢执忍着心中的不适,向他请了安。
见到谢执的那一刻,周尚义手上的吃食噔地掉落在地,眼里泛着精光,连忙用那只沾满油渍的手擦着嘴,可擦了半天,脏污越来越多,便索性不管,拉住旁边小厮的手就要起身。
他起身的动作极其费劲,最后还是在五个人的搀扶下起了来。
“过来些,”周尚义的眼里的贪婪之色在谢执的身上来回游走着,他生怕吓到他,便放柔了声音道:“叫什么名?”
这声音在谢执听来,有些不寒而栗的害怕,他挪了一点步子,回了句:“王二。”
“难听,难听极了,长得这般仙姿玉人,那王剩给你取这么一个破名。”周尚义不满的摇了摇头,嘴上的流油也跟着一甩,溅到了谢执身上。
谢执眉头微微一皱,但还是强忍了下来。
“日后改名,就唤仙人可好?”
周尚义这人真是变态到了极致,就连这名字,都要蹭上仙人身上,来满足他那重口味的怪癖。
还不如王二。
说着,还要走过来拉住他的手,被谢执躲开了,藏在袖间匕首的触感只能给他一瞬的安全感。
被拒绝后,他也不恼,耐着脾气道:“仙人,以后你就住那屋。”
仙人这一名直接强加在了他的身上,谢执阴着脸,也不曾开口继续说话。
“仙人用完晚膳后,来我屋中唱唱曲。”
周尚义离开后,谢执提在心头的重担落了地,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没过多久,谢执便被带到了周尚义的房内。
从他离开后,谢执就一直在想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他用了最下策。
从进屋那刻,周尚义便直直地扑了过来,谢执朝右避开,冷声道:“周老爷,不听曲吗?”
周尚义嗤笑一声,笑眯眯地说道:“听什么曲,本官要的就是你!”
“你可是我见过前几个伶人里长得最俊的一个,这么一比,他们都算不得东西,可是老天垂怜呐!”
谢执后退着,藏在袖中的匕首缓缓落入背在身后的手中,被紧紧地攥着,在周尚义扑身而来时,一把刺入他的脖颈处,刹那间,鲜血四溅,温热黏腻的液体喷洒在他的脸上。
那一刻,鲜血激起了谢执眼底的戾气,他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跟着叫嚣,还有嗜血的兴奋感。
许是被刺到了喉管,周尚义发不出声音,一双眼里满是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捂住自己被破了口的脖子,浑身卸了力,重重地倒在地上,发出闷响。
谢执今日是穿着白色青衫的,这是王班主特意盯着他穿上的,幽暗的灯火下,诡异的红。
他的脸上,青衫上,都是大片的血色,微垂的眸上覆了一层阴翳,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地上抽搐的人,就像一条上了岸的鱼,无力地扑腾着。
他蹲下了身,重新握住那柄匕首,奋力向下一划,顿时间,从周尚义身上流淌出的鲜血已堆积成一滩血流。
鱼被开膛破肚了。
挣扎的声音停了下来,谢执的脑中只有细微的嗡鸣声,搅乱着他的心绪。
这是他前所未有的快意,那柄匕首被他迅疾地抽了出来,那只手在抖,是因为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