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承认,自己没有任何精力去思考别的事。
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儿的人突然惊醒,梦里不知道遇见了什么,冷汗从颈间渗出,周乐衍烦躁地踹开被子,靠着墙头坐起来。
他挣扎了两下,浑身发软没有什么力气,喉咙里像吞了刀片一样的疼,发不出什么声音。
缓了一会儿,他才艰难地爬下床,去客厅倒水的时候,目光扫及沙发,已经没有了那个抱着电脑改论文的人。
是啊,发不出声音算什么,发出了也没人能听见。周乐衍苦笑。
生病的周律师,说他脑子不清醒,他还知道卧室冷抱着被子去客厅沙发上窝着;说他脑子清醒吧,他不仅不知道自己生病了,而且他只知道卧室冷却不知道把空调调低一点。
窝在沙发上,周乐衍无力地锤了锤脑袋,里面像灌了一桶水,重的要死,整个人都陷入昏昏沉沉中,但又睡不着,这种感觉实在太磨人。
他不喜欢生病的感觉,不是病痛有多磨人,只是他实在没人依赖。
很多个睡不着的日夜,他都在想,会不会有一天,自己死在了某个难挨的夜晚,却无人知晓。
十天半月后,有人循着尸体腐臭的味道找到家里,连通知家属认领都不知道该通知谁。
父母吗?周乐衍摇头,他早就不觉他们是家人了。就算是死后的尸体,也不想他们沾染分毫。
泊禹吗?周乐衍使劲想了想,如果是这次出差前还好说,那现在呢?他还会愿意管自己吗?
第二十六章 我们也没住一个房间
周乐衍是在医院里醒过来的,当时戴宵凡在给病人做心理疏导,突然就接到了周乐衍的电话。
电话的那头任他怎么询问,始终都不开口,但从他无意识的呻吟声中,戴宵凡精确地判断出周乐衍现在应该是不舒服。
果不其然,等他赶到周乐衍家里的时候,先是被扑面而来的空调冷气冻得直哆嗦,紧接着又从沙发上找到了烧迷糊的周乐衍,一摸额头,又被烫了一哆嗦。
“师哥,怎么是你啊?”
周乐衍的烧还没退下去,身体尚在虚弱之中,连声音也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戴宵凡脸色登时一黑,兀自倒了一杯水给还烧的迷糊的人未下去,等人喝的差不多了才凶巴巴地开口,“不然你以为是谁?那个你打了十多个电话都没接的教授?”
他这句话太有攻击性,周乐衍接不住这句话,也没想接。
医院好像很安静,偶尔的喧嚣,也是墙上“禁止喧哗”拦不住的情感宣泄。
周乐衍闭了闭眼睛,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膝下无子,身边无人,身后无家,会有人因为他的离去向医生苦苦哀求吗?
会有唯物主义在空荡的医院走廊为了他拜求各路仙吗?
他默默地盯着输液管滴斗里的液体,不错过每一滴药液的流下,认真到仿佛盯着的是个生命的计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