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母昨日已经被儿子提醒过了的,再加上,她也清楚,小禾现在是伯爵府千金大小姐,再喊她阿母不合适,是以听到这声‘宴伯母’,她心里稍稍难过了下,倒也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宴母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我们跟着县里的商队过来,州府都特意照顾了,一路也顺利,就没想着麻烦你……长高了,吃胖了,也更漂亮了,好好好……”
慈爱不是装出来的,哪怕是穆昭朝都能感受到宴母身上对小禾的关心。
穆昭朝心里是替小禾欣慰的,只是一想到原主年少早夭,她便有些扛不住宴母包含慈爱的目光。
“宴伯母,这位是我哥哥……”
她转身看向哥哥,给宴母介绍道:“哥哥今日也是来特意看望你的。”
宴母本就是乡间妇人,朴实无华,瞧着面相就是宽厚的实在人,穆初元哪里看不出晏家对妹妹的情分。
他上前,恭恭敬敬冲宴母行了个大礼。
“昭朝幼年离家,承蒙伯母照料周全,这份恩情我牢记于心。”
话落又给宴庭深行了一礼:“昨日当值,没能远迎,回去时,宴公子已然离去,今日特来拜谒。”
宴庭深对平昌伯府无感,认真说来,还带着厌恶,但这位穆大少爷,宴庭深还是听说了一些的,也知道他是真心疼爱妹妹,是以面色也没那么难看。
他看了穆昭朝一眼,而后收敛了情绪,沉声对穆初元说道:“穆大少爷言重了,真说起来,也是小……穆大小姐才是我家的贵人。”
小禾去了他家后,他家才能继续维持下去。
更何况,两年前,平昌伯府更是给了他家一笔答谢费,他才得以求医治病,家里日子也才……这其实是宴庭深心中至痛。
这话说出来,更是自戳自痛。
但他不得不承认,事实确实如此。
穆初元眉心微动,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妹妹说道:“宴大哥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在晏家时,宴伯母和宴大哥都把我当家人,要不是宴伯母把我买回去,可能我早就死了……”
“妹妹!”
“小禾!”
穆昭朝话没说完,就收到了两声制止。
宴庭深和穆初元互相对视一眼。
不知为什么,穆初元觉得,宴庭深看妹妹的眼很温柔,看他就带着点冷漠。
不过认真想来,他和宴庭深这还是第一次见面,从前也不认识他,若是性格冷淡的人,倒也正常。
穆初元便也没有多想。
国子监一直都给进京赶考的考生预留的有落脚的地方。
只是比较简朴,一人一间宿舍。
不过京城虽然富贵繁华,但真要在客栈投宿,花费也不便宜,也算是给寒门子弟一个落脚地。
宴庭深倒也有银钱住的起客栈,平昌伯府给他们的酬谢金,还有许多,只是宴庭深觉得国子监更清净,再加上来京时他就知晓小禾在京中颇受关注,他也不想住在外面客栈,给小禾惹来不必要的非议和麻烦。
一到他们住的地方,穆昭朝就把给宴母带的丸药还有药油和膏药都拿了出来。
还带了被褥和毛毯。
“京中冬日冷,这两张虎皮,夜里铺在身下,暖和些,被褥我也带了两套……”
哥哥跟宴庭深说着话,穆昭朝便拉着宴母把东西一一拿出来。
都是些吃的用的,说贵重不贵重,说不贵重,却又很贵重,更难得的是,心意难得,带的都是他们日常能用到的。
宴母十分感动。
又觉得麻烦了她。
“不用不好意思,”穆昭朝笑着对宴母道:“原本我该接宴伯母和宴大哥去庄子上住着的,只是最近庄子上不太方便,宴大哥又要安心备考,还是在国子监更清净些,我心里已经十分愧疚了。”
不是她自私,是聂峋分明就紧张这事,她也不想因为这事,让聂峋分心。
再加上,现在聂峋的处境不太明朗,她也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
宴庭深就好好的做他的科举文男主,中他的状元,做他的官,成他的名。
小禾的事,本就是他命里的劫,她又不能冒充小禾对宴庭深做什么,不如保持距离,对所有人都好。
坐在屏风隔档的外间的宴庭深,听到这话,眸色顿了顿。
他忍住了转头朝她看过去的冲动,只是冲再次与他道谢的穆初元轻轻颔首。
“你现在已经回了自己家,”宴母还是很深明大义的,听到她这么说,马上道:“原本不该去扰你生活的,就是不太放心,想看看你……现在知道你过得好,我们也就放心了,你人来就行了,还带这么多东西,真是……”
“这都是应该的,”穆昭朝笑着宽慰过意不去的宴母:“而且都是些日用品,你和宴大哥初到京城,定然有许多不便,我暂时只想到了这些,等再想到什么,再送过来,缺了什么,宴伯母也不要见外,直接跟我说。”
“够了够了,”宴母一迭声道:“哪就用得了这么多东西,这些尽够了的。”
“这有几套冬衣,”穆昭朝又道:“过几日降温,怕伯母和宴大哥来不及准备。”
宴母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
穆昭朝正想说,尺寸她也拿捏不准,买的都是常规款式,若不合身,可以再改,就见宴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