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些的那位斟酌了一下,道:“这小姑娘前一阵出过车祸,昏迷了十几天,中间就短暂醒了几次,医生说她可能是撞了脑子,也有可能是受刺激过度,中间醒的那几次都没了记忆,连人都认不全,这次醒过来好些,总算是认得人了,但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医生特意叮嘱过了,千万不能再让她受刺激,得好好的照顾她,尽量顺着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韩东塬:“???”
程柠再次醒来的时候还在病床上,但不是自己的病床,而是,她呆呆地看了看头顶,再转头,就对上了韩东塬的眼睛。
他就坐在对面椅子上,定定看着她。
只不过,眼不再是初时的冷漠疏离,而是,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深晦暗。
“三哥。”
程柠坐起来,呆呆地唤了他一声。
她每次睡醒,都有些呆呆的,要先适应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除了呆呆的,那声音却又像带着些委屈难过各种小情绪。
她读完档之后就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能记起来的记忆里两人的关系应该很生疏,可是她觉得不对,他们应该更亲密,很亲密才对。
可是她都不记得了。
她看着他,忍着才没有看向他失去的那条胳膊的位置,因为不管心里再难过再痛,失去胳膊的是他,她知道她绝不应该在他面前因为那条胳膊而表现出任何过分的情绪。
可是一对上他的眼,事实上,不管是眼还是身体,一触及,她心里就会难受,只好又垂下了脑袋。
“程柠。”
韩东塬已经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工作。
跟自己说,她脑子有病,不能受刺激,尽量顺着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没了胳膊的是他,他还得顺着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成吧,她是祖宗。
程柠听他叫她就又抬头看他。
韩东塬一触到她那百转千回的眼就“……”。
好吧,她有病。
他看着她,道:“你过来这边做什么?看我?别哭哭啼啼的,你别那么看着我。我很好,只是一条胳膊,没了就没了,比命没了强多了,不方便是不方便,但练练另一只手该干什么还是能干什么,你也不用太过愧疚。”
程柠张了张口,像是挣扎犹豫了很久,才低声道:“我能摸一下你吗?”
韩东塬:“???”
他不敢置信地看她。
一句“你真的脑子坏掉了”差点脱口而出。
这他要怎么顺着她?
他盯着她盯了很久,终于道:“程柠,你真的不是假装的?”
说完顿了顿,道,“你是不是一直喜欢我,现在借着脑子……借着受伤就耍流氓?”
他盯着她时,她也一直都看着他。
她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似乎并没有太在意,好像还挺习惯的。
她想了想,当然,脑子不好,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想不出什么来,还是认真道:“不是,是你喜欢我。”
韩东塬:“……”
韩东塬惊得差点脸都扭曲了。
如果不是护士跟他再三说过对面的人脑子被车撞了,不能受刺激,得顺着她顺着她,他真的很想直接把她拎了扔出去。
可现在,她不能受刺激……
他能怎么办呢?
瞪她也没用。
他记得很清楚,以前他只是扫她一眼,她就一副又惊又防备的模样。
可现在她不仅不怕他,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他要是稍微不耐烦一点,她就泫然欲泣,又生气又委屈,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他除了忍,还能怎么办?
但摸肯定是不能给她摸的。
他慢慢走回自己的病床,坐回到床上,道:“除了靠近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隔了一会儿没听到她的回音,又道,“车祸严重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程柠瞅了他一会儿。
果然,他是关心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