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熊就笑着紧了紧棉袄,拿着大烟斗来了一口,又递给顾竞文,问他:“要来一口不?热身子提,特管用。”
顾竞文嫌弃的皱了皱眉。
周熊只当看不见,“呵呵”一声,就道:“韩知青他爸叫韩祁山,他家祖祖辈辈原先也是咱们上韩村的人,不过他奶奶是以前为了避战乱跟着家里人逃到咱们村里来的,后来就嫁给了他爷爷。”
“韩祁山也是咱们上韩村出生的,不过年轻的时候就当兵去了,后来建国后在城里当了厂长,就把他爸妈媳妇孩子也都接了出去,不过那都是我出世之前的事了,韩东塬他哥姐都是咱们村子里出生的,好几岁才被接走,韩东塬不是,他是他妈后来去城里生的。”
“对了,咱们大队长你知道吧,他还是韩祁山的远房堂哥,也算是韩东塬的堂伯,所以有啥事都帮着他。”
“咱们书记一开始可不咋喜欢他,他那鬼脾气谁受得了啊?可没办法,他能折腾啊,城里又有渠道,你再不喜欢他,他能带大家伙赚钱,帮大家伙吃饱,那你不喜欢他也得受着他了不是?”
顾竞文默默听着。
当初他选择离开农场陪赵枝到这一片下乡,固然是有赵枝的成分,其实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这个公社地处偏僻,物产却不算贫瘠,很多地方管得不像农场那边严格。
像这个周熊的存在,其实他就是搞倒卖的。
但大队里就对他睁只眼闭只眼。
山上的人互相以物易物,是很正常的事。
那他到这里,就有很多可作为的地方。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里会先有了一个韩东塬。
父辈还是上韩村出去的。
大队长是他远亲。
处处让他站了先机。
周熊看顾竞文下颌紧绷。
跟顾竞文相处过几次他就看出来,这人好强不甘于人下。
而韩东塬是个出头的椽子,招了这人眼是很正常的事。
他又想到前两日在知青院门口看到的那一幕。
他看到赵枝去了韩东塬宿舍。
赵枝是谁?
是眼前这男人的心肝宝贝。
也不知道这人知不知道这事。
他也有些同情他了。
他道:“韩东塬这人吧,有本事,可是其实咱们山这么大,赚钱的事他又不可能独占,就算独占咱们大队吧,这还有别的大队呢,他爱开厂子那就红红火火开厂子去,咱们可以干干别的。”
顾竞文冷着脸看着他。
周熊也不介意,自顾道,“我听说咱们山上的这些物件,随便菌菇药材果子什么的,在咱们这里不值钱,拿去镇上卖都没人要,但运去大城市,却是人人稀罕的东西,不瞒你说,这些年,我都是靠这过着日子。”
所以他喜欢知青啊。
他都是靠跟知青换东西过日子。
拿山货粮食鸡蛋换知青的粮票布票鞋票各种票,好东西也换,再拿知青的各种票和东西找村民换山货粮食鸡蛋,有的东西村民这里出不去,就拿去公社甚至县城那边的黑市。
当然干这个干久了,公社和县城都认识一些人,互相合作。
不过这些都是零散赚些。
还招人眼。
也是他们这里偏,深山老林的,大队长大队书记又厚道,才对他睁只眼闭只眼。
本来他对这个也挺满足的。
可是等他看到韩东塬满牛车的东西运出去,他的心思就又活了。
不过这事也不着急。
太上赶着了自己就不值钱了。
所以说到这里他就顿住,不说了,又拿起烟袋抽了两口。
顾竞文原本等着他继续说,见他这样又忍不住皱了皱眉。
周熊又“呵呵”笑了一下,笑道:“我知道,我在你们知青那里名声不太好,在村里的名声也不大好,不过为啥呢,明明都是你情我愿的交易。哦,对了,你听说过李知青的事不?就是说因为我,搞得她上吊精出问题,后来回了城的那个,其实外面传的都不对,是她太想回城了,我帮她想的法子。”
顾竞文狐疑地看他。
他不信。
“我知道你不信,嗐,”
周熊笑道,“我这有什么好说瞎话的?你要问我为啥子那么做,傻子吗?可并不是,你想啊,那女人心里头一心都只想回城,哪里会真想嫁我,我娶个不想跟我过日子的女人做什么?还不如成全了她,还得了不少的好处。至于外面传的那些,我本来就不是啥好人,虱子多了不痒,传就传呗。”
顾竞文:……
他觉着这人的脑子不是常人能理解。
可能是脸皮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