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擦拭嘴唇的动作一顿,镜片背后的双眼平静地看着她。
“快三十岁的人了,”房青嗤笑一声:“该怎么打扮还用我教你么?”
“您想我怎么打扮呢?”程见烟睫毛一颤,看着她的目光趋向于无奈:“我这样的妆容,服饰,不一直都是您的要求么?”
一直以来,她都是以房青的意志和要求而活着啊。
“你这是在跟我顶嘴么?”房青情绪突然就炸裂了,她狠狠的一拍桌子,厉声呵斥:“我是要求你不要过于张扬,但也是对小时候的你有要求,不希望你被人觊觎,我有说过你长这么大了还需要这样打扮吗?!”
“如果你连保护和要求这二者都区分不了,就没资格站在我面前跟我说话。”
……
保护?这真的是程见烟听到过最可笑的一个词汇了。
房青分明是把她所有的阴暗面和枷锁都加注在自己身上,而事到如今,居然能用‘保护’这两个字来诠释她所做过的事。
程见烟觉得可笑,又可悲。
可悲的是她没办法据理力争的反抗,在看着房青明显头晕目眩的情况下。
“那您要求我怎么做呢?”她看着正在被程锦楠揽着安抚情绪的女人,声音轻轻:“我在苏轩面前不是这个样子,有好好打扮的。”
房青刚才冲上来的火气没那么容易降下去,此刻看着程见烟都觉得心烦。
她干脆别过头,充满着阴郁情绪但依旧能看出来很清秀白皙的侧脸眉头紧皱,嘴唇也是抿着的。
胸口上下起伏,不知道是说不上话来还是不想说。
程见烟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一次不速之客。
看着程锦楠忧心忡忡的眼,她垂下眼睛,低声道歉:“妈,对不起。”
“您别生气了,我和苏轩相处的很好,你也知道我们都互相见过家长了。”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等下个月中旬,我带他来家里吃饭。”
刚才恍惚的顿住那一瞬间,程见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季匪。
很怪,连她自己都觉得怪。
帮着收拾完早餐的碗筷后,程见烟拿着包离开。
她来得快去得也快,加上吃这么一顿饭的时间,也待了才一个小时左右。
刚走到小区门口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程锦楠的叫声:“小烟——”
程见烟一愣,连忙停住脚步,回头望过去。
“小烟,你怎么打声招呼就走了,我刚从卧室出来就没看见你人影了,幸亏你还没走远。”程锦楠也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了,骤然跑了这么一通就是绷不住的气喘吁吁。
程见烟看着好笑,伸手帮他顺了顺后背,回答的很简单:“留下也没什么事了。”
“那也得打声招呼。”程锦楠把这口气儿缓了过来才重新开口,叹了口气:“别怪你妈,她最近病的越来越重,我刚给她打完胰岛素出来的。”
“上个月去复查,医生说不是没有并发症的可能。”
程见烟一愣,瞳孔有些闪烁:“怎么不告诉我?”
“只是可能,又不确定,就没想着说出来让你操心。”程锦楠笑笑,伸手揉了揉她蓬松的发顶:“毕竟我们小烟可是高中老师。”
“高中班主任有多忙,你老爸我还能不知道么?”
程锦楠以前也是高中班主任,这两年是年龄大了,而且家里有病人要照顾,所以才调到主任岗到办公室工作的。
早年的事业编还是很牛的,就连他们现在住的房子,都是程锦楠所任职的中学里给分的学区房。
听到程锦楠幽默的安抚,程见烟才笑了笑。
只是笑意里也带着愁绪,显然是因为他刚刚的话——虽然她和房青的母女关系不算和睦,但她也是真的担心她的病。
房青一身的病,长年累月纠缠的糖尿病不算,最让人烦恼的还是她在精上的症疾。
强度的抑郁症,焦虑症,强迫症……
这些虽然属于心理上的疾病,但久治不愈,终归都会反噬到身体上。
“小烟,我也知道你妈很过分,但是…”程锦楠莫名说不出‘是为了你好’这几个字,尴尬的顿了下,只能说:“她也是为你操心的。”
程见烟勉强抬了抬唇角:“我知道。”
房青确实为她操心,甚至过度操心,只是这并不源于一个母亲爱孩子,而是…她恨她,程见烟一直都知道房青是恨她的。
看着女孩有些迷茫的眼睛,程锦楠试探地问:“你和苏轩的事儿……”
“爸,我们有在好好相处。”程见烟知道他是在敲打自己,便笑了笑,说出他想听的话:“放心吧。”
“嗯,你一向让人放心。”程锦楠勉强笑了笑:“你妈的意思是如果感情状况稳定的话,就在年前把事儿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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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周末,程见烟过的并不算舒心。
虽然马上就要二十八的年纪是该结婚了,而且和方方面面条件都很优秀的苏轩相处了大半年的时间,对彼此的为人,工作和家庭都有了知根底的了解……
但就算有这么多的理由存在,程见烟还是清晰的知道自己不想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