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朝田副将高声喊:“没看见他们带了粮食,是来和我贸易的,你们抓什么抓?!”
他算看出来了,这两拨人根本就是有仇!
有仇也别在他集市打啊!
他弄个集市容易吗?
卢栩不提还罢,一提他们带了粮食,田副将脸都黑了,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粮食?!他们哪儿来的粮食?!你问问他们哪儿来的粮食?!”
卢栩一惊,心说不会真是军粮吧?
黑川人理直气壮:“是我们自己抢来的!”
阿维更是直接用大岐话怼:“是你们没本事看住,我们凭本事抢来的!”
精通两族语言的卢栩差点儿跪了。
尼玛!
他不是问了是不是军粮,这小子说不是吗?!
还骂他是骗子,分明这小子才是骗子!
卢栩当即指责起阿维骗人,还恶人先告状,“你明明说你们的麦子不是军粮我才答应和你交换的,要是军粮,你们自己到一边儿解决去吧!我不要军粮!”
阿维:“我们的不是军粮!我们是从圣山脚下山谷割走的麦子,不是他们虎贲军的军粮。”
卢栩:???
啊?
卢栩一想,黑川部似乎男女老少加起来才几千人,他们的确没本事跑去虎贲军大营抢粮食。
阿维说的大岐话,那群虎贲军听罢,恼羞成怒愤然大骂:“那是我们的人种的!”
阿维:“明明是没穿军服的人种的!”
站到卢栩身边的颜君齐冷不丁道:“那便是本县百姓种的。”
他目光凉凉地望着争执的双方:“如此说来,这粮食既不该归属虎贲军,也不该归属黑川部。”
阿维:“……”
田副将:“……”
哦,原来苦主代表在这里……
两方的恩怨,马上升级成三方关系,颜君齐作为北庭县县令,大半个西北的一把手,在野外升堂。
登云山下那片麦田,其实是个无主的地方。
原本是划分给附近的军户的,因为草深木茂,登云山还不许放火烧草,军户们前后忙活了两年才将那儿清理成农田。
军户们刚来时,以为西北就是比老家冷点儿,哪儿都能种庄稼,后来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越种越没谱,到在谷底种麦子时,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不料这片谷底位置极好,地势低,南边开阔,日照足,北边还有山挡风,竟然长成了。
军户们高兴坏了。
虎贲军也高兴坏了。
那时候大岐还没设立定北郡,西北的军户归虎贲军管,北境的军户归北境军管,军户们收了粮食,除了自己留口粮,都要卖给两军,换而言之,他们种的,等同于军粮。
军马营位置靠北,从卧虎关往这儿运粮草十分不易,正好户部那时候已经不怎么给他们拨军饷了,军马营很希望能靠这片地自给自足,就等着麦子熟了能吃顿好的。
不料,麦子还没熟,早被迁去北边的黑川部又偷偷溜回来了。
他们不但回来了,还带了两个野马群,一晚上践踏啃坏了麦田不说,还拐走好几匹军马。
军马营也是大意了,这两年可没哪个蛮人部落敢往他们驻地晃,登云山太大,连绵十九峰,他们也没完全掌握,竟然让黑川部从后山绕到眼皮下,还来了这么一手。
当时他们甚至没发现那是黑川部干的,只当跑来了野马群,一营人抓了十几天,抓住好几十匹野马,结果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分配这群野马呢,晚上黑川部的人就摸进军营,把所有野马和他们一棚的军马都给放跑了。
军马营这才知道原来背后还有人!
给卧虎关汇报抓到野马和麦田被毁的军报都发出去了,马没了,这简直是耻大辱。
就像蛮人看大岐人长得都差不多,大岐人看蛮人其实也差不多,谁都没想到那是黑川部回来了。
田副将还当是附近几个部落干的,带着虎贲军,挨个营地去找马,把那些个才安稳下来的部落闹得鸡飞狗跳,差点儿抓了他们的族长、首领。
如今来参加卢栩这贸易集市的几个部落,当年都是受害者。
他们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百口莫辩,解释不清,自己家的马被不讲理的虎贲军拉走抵债,虎贲军还要抓人,眼看都要打起来了,正好黑川部带的调料吃光了,他们找附近的同族们借调料,众人这才发现,哦,罪魁祸首在这里!
军马营和这群倒霉蛮人部落都被黑川部这操作骚断了腿,都懵逼了。
无数个疑问充斥着他们愤怒的脑袋,黑川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是怎么回来的?除了他们还有别的部落南下了吗?他们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潜进他们大营的?
军马营都麻了,他们顾不上愤怒了,当即就要抓了黑川人审问。
黑川人也没想到自己浪了一路,都浪回家了,竟然因为要点儿盐巴翻了车。
眼看虎贲军火了,那还不赶紧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