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孝叹气:“他也是赶鸭子上架。”
定北郡一个郡守管整个蛮区,统管的面积算下来顶南边两三个郡,物产却匮乏得要命,整个郡内,住的不是蛮人就是兵,百姓全是军户,和大岐其他郡情况根本就不一样,普通的郡守过去,哪能管得了?
弘安帝设郡满朝同意,让谁去做郡守却成了大问题。
敢去的,资历太浅,弘安帝不放心。
弘安帝放心的,当值的位置又极为重要,轻易挪不动不了。
剩下的,大多不敢去。
吃苦、穷、难出政绩倒是不怕,怕的是定北郡地域太过特殊,管辖的人也太特殊,一旦出问题,便是关乎大岐危亡的大问题。
到时,丧命是小,大岐再陷入战局可成千古罪人了。
僵持之下,后来还是老臣张衾主动请缨。
可惜他赴任不足半年,就因水土不服疾病难愈,死在定北郡。
弘安帝伤心不已。
再选人手,就先挑起有过在北地生活经验的。
最后选来选去,选了苏岭中。
他武官世家出身,后来科考走了文路,老家又偏北,性格勇猛不足,谨慎有余。
弘安帝想着他成不了什么建树,保一方安稳总不是问题。
情况也确实如弘安帝所料,定北郡目前没出什么问题。
但这不代表苏岭中就能干,就合适,就愿意,他走的时候可是老泪纵横,哭着走的。
他独身去定北郡,一个家人都没带,抱着以死殉国的决心去的,他与弘安帝拜别,差点把弘安帝气死。
范孝和贺太师都知道,苏岭中只是个过渡,弘安帝一直在挑人选,只是还没选出来。
范孝在北边带兵打了十几年的仗,自然知道北边的处境,叹气道:“我先给定山写封信。”
贺太师点头。
眼下也只能先骂醒魏定山和贺承业,叫他们赶紧冰释前嫌,好好练兵,提高警惕。
范孝问道:“不过你怎么提起将颜翰林调去西北了?”
弘安帝想培养颜君齐给太子做班底,他们从殿试时就已经看出来了,他定然是要留在京中,将来入六部的。
贺太师轻叹一声,笑道:“你看不出来此子并不适合京中吗?”
范孝哪儿看不出来,但颜君齐的不适合,也正是他的可贵之处,“年轻人嘛。”
范孝甚知贺太师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替颜君齐拒道:“西北艰难复杂,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再能干也应付不来,过去一不小心便会送命,再选其他稳妥人选吧。”
贺太师叹道:“不是我看中他,而是承业屡次提及他口中那个此生不负的心上人。”
范孝一怔,都忽略了贺太师难得的调侃,“皇孙伴读那个哥哥?”
贺太师:“怎么,你也有印象?”
范孝想起那日在大将军府的情景,笑道:“一面之缘,那小子确实有些意思。承业怎么认识他?”
贺太师闻言,玩笑道:“他与李修、张昶兄弟私交甚笃,出入北境军和骁骑军畅通无阻,还和两军做着买卖,你身为大将军,竟丝毫不知?”
范孝这回可真吃了一惊。
张昶、张骈他熟,尤其是张昶,杀伐果决,作战勇,年纪轻轻就是一员虎将,经常能以少胜多,可惜用兵养成那个脾气,说一不二,対人対己都太狠厉,那就是个狗脾气。
李修不是他带出来的,対他恭敬有余,却并无私交,也向来独来独往,与他们保持着距离。
他印象中李修其实滑不溜丢,非常难交心。
一个小商人,怎么和他们有私交的?
贺太师见他又如年轻时一般露出震惊到发呆的表情,忍俊不禁,“你不觉得骁骑军和北境军这几年向兵部哭穷要饷,哭得雷声大雨点小吗?”
范孝:“……”
范孝不可置信,“你是说,都是因为那个小子?”
贺太师摇头,“是又不是。”
范孝:“你快别卖关子了。”
贺太师:“你随我来。”
他秘秘带着范孝到户部调阅隆兴郡、朔州郡和隆兴郡南侧的苍原郡的档案。
“你看看隆兴和苍原的粮食流向,你再看看这五年两郡新增的粮商数量,新增的商籍人数。”
范孝翻阅档案,越翻越心惊。
贺太师道:“你还记得颜君齐会试时所答的商路?”
范孝:“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