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栩有点纠结,这八成不够换石头了,要不退点羊?
可这么膘肥体壮咩咩叫的羊,他舍不得呀!
卢栩又开始自我麻痹,那些丝绸和茶叶也挺贵的,只是看着不多罢了,他拿单子去罗家借钱时,罗老爷子都差点撅过去。
数完羊,装好货,眼看天都要黑了,苏合那边五个老人终于整理好报价了。
“这些丝绸和茶叶,能换我们十车石头。”
卢栩还没说话,谭石头先怒了。
“什么?!你知道丝绸多贵吗?这样品质的丝绸,一匹就能换你们一匹好马!这么多,你就给些破石头?”
谭石头本来就不赞同买石头,他的概念里,全世界值钱的石头就他一个,那些花花绿绿的宝石在没镶进金银里做成首饰前都一文不值,都是骗爱美少女的样子货。
谭石头:“栩哥,不买了!你把这些运回青龙城!要什么样的石头以后我给你捡!”
苏合:“这种石头只有我们老家一带有,你们根本捡不到!”
谭石头怼道:“那我找别的部落收,这么大草原,我才不信只有一个地方有,金子都不止一个地方有!不要了,让他们留着石头下崽儿吧!”
他俩都会蛮语,吵架还不用翻译,没一会,谭石头开始飙蛮语舌战群儒,卢栩花钱雇的翻译都闭嘴不翻了,他们吵的太快。
卢栩一脸懵逼,这在说啥?又在说啥?说的都是啥?啊……!
他想要石头!别给他搅黄啊!
卢栩从茫然纠结到崩溃麻木,大概是谭石头和伦兰人生意做久了积怨颇深,一吵起来拉都拉不住,卢栩尝试几次,无果。
倒是翻译把他拉住了,“他们已经从一个月前的旧账翻到三个月前了,以我的经验来说,离吵完还得有一个时辰,天不早了,咱们今天回去,还是找他们给咱腾个过夜睡觉的地方?”
卢栩:“……”
谁能想到,一两年前他还在老家谈蛮色变,如今都要在蛮人大营借宿过夜了。
卢栩怂怂地问:“在这儿住会有危险吗?”
翻译也纠结,只有他和谭石头,他们肯定是敢住的,可这么多人,这么多货,这么值钱……
他想了想,隐晦道,“我看还是住下好,晚上在大营里至少比外面安全。”
伦兰人大多还是喜爱和平的,这里人多眼杂,商队里还有二十个护送他们的大岐兵,伦兰人又都知道谭石头和裘虎的关系,应该不会为了一时私利杀人夺财,挑衅大岐军。
若他们真动手,这算是私怨,以李修将军的脾气,知道了他们大岐官商和北境军死在伦兰营帐内,搞不好会屠了伦兰部杀一儆百震慑整个北境。
和北境军打过交道的,知道李修脾气的,应该都不会在他地盘上做这种挑衅。
若是他们走在野外那就不一样了。
死在荒野,谁知道是谁劫杀了他们?死无对证,甚至能赖给野狼。
没有直接的凶手,若大岐不想和多个蛮族部落开战,别说裘虎张百户,恐怕北境军也不会因为损失一个商队和蛮人开战的。
翻译思来想去,把他的担忧低声和卢栩说了,最后如何决定,还得卢栩来拿主意。
他还没说几句,卢栩便道:“那就借住吧,我觉得苏合他们也不会如此短视。”
翻译:“……”
看不出来,这位卢老板竟然一点就透,怪不得小小年纪就敢这么大阵仗进北境呢。
他失笑,大意了,竟然把人家当成只会满嘴胡吹幼稚天真的小孩了。
他正想着,卢栩还秘秘低声和他嘀咕,“其实我和李修将军也有点交情,要是他们狗急跳墙,我就把李将军给我的信和令牌拿出来吓唬他们,他们知道我跟李修将军说过要来这儿,一定会忌惮的。”
翻译看着卢栩一副“你别怕,我保证不会让你死在这儿”的安抚情,哑然失笑。
翻译道:“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眼拙了!”
卢栩笑。
翻译:“那我去找他们问问让咱们住哪儿吧?”
卢栩:好。”
见翻译熟门熟路的,卢栩也没问他要去找谁,继续坐在草地上过滤掉谭石头和苏合他们对吵砍价,看卢庆他们装车捆货物,看天上的云,看远处的地平线,拽地上的草,发呆。
片刻后,一双皮靴出现在视线余光里,卢栩转头,看见了满面纠结的阿雅。
卢栩:“……”
阿雅见他看过来了,脸带怒色在他旁边盘腿坐下,还扔给卢栩一个毛毯。
卢栩心想,先不说他们这儿是不是讲孤男寡女不能坐在一起,他就是愿意和阿雅说话,也得会呀!
卢栩将毯子裹到身上,用蛮语说,“你好,谢谢,羊。”
阿雅:?
卢栩换回了大岐官话:“我就会这三句,别的不会了。”
阿雅怔了怔,笑起来,用青涩生疏的大岐话道:“你很有趣。”
卢栩:“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