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改起来也方便。
他们隔壁就是裱画店,卢栩把元蔓娘绣的三幅刺绣裱成两纵一横的挂画,让対方用上最好的卷轴,无比配得上这绚烂的绣品画来。
裱画店老板也是稀,他们裱书法,裱画多了,裱刺绣还是头一遭。
卢栩说得唬人,他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值多少钱,他不敢怠慢,叫最好的老师傅小心翼翼裱好送回来。
这次卢栩没用纸托裱,而是选了玉色的缎料,托裱在绣片背后,装裱完毕,玉色的底色犹如玉盘,水润粉嫩的桃子、红彤彤的苹果、橙红色的柿子,让人看着就垂涎欲滴。
腊月看完抬头道:“娘,我想吃桃子。”
卢锐不比姐姐的矜持,直接就往上扑。
卢栩及时挪开,别说他们,他都馋了。
一冬天除了存的一点儿果干和冻梨,他都多久没吃过水果了!
哪怕有个西红柿啃啃呢?
卢栩默默吞吞口水,拿着卢锐他们还没看清的桃子卷轴直接挂到了店门正対的墙上,纵向的苹果和柿子,则挂到了门外。
卢栩拍拍手,把腊月的小板凳搬到窗边,“你替娘看着咱们的两幅画,别让路过的毛贼偷了去。”
腊月绷着小脸肃然点头。
这天下午,路过县学这条街的路人在一片冬末初春的枯寂街景中猛然看到一团红色和橙色,怕没看清,又驻足看看,真是苹果和柿子!
再看看,好像是画的。
可这是用什么颜料画的这么鲜艳呢?
好得忍不住凑近瞧,哦,原来是绣的!这绣得可真细啊!
他们看着看着,忽然看见窗纸后有一块圆圆的影子,随即,窗户被打开,从里面露出一个小女娃娃圆溜溜的脑袋。
小女娃奶凶奶凶地威胁:“我哥哥说,只许看不许摸的,你要是想摸,就买回家随便摸!”
路人:“……多少钱?”
腊月:“十两。”
路人:“多少?!”
腊月:“十两。”哥哥就那么说的……
路人倒吸一口冷气,心说你怎么不去抢?
这价别说路人,元蔓娘都差点被吓死。
卢栩给她们算账你瞧:做一身衣服用一天,能赚一到二两,绣这么一副要十天到半个月,他们还要花钱装裱,要十两很贵吗?
元蔓娘怔怔地眨眼,好像不贵?好像哪里不対?
到底是哪里不対呢……
卢栩已经把价定好,还给每一幅起了名字:桃子叫福寿延绵,苹果叫岁岁平安,柿子想都不用想,就叫事事如意。
他敢卖,还真就有人敢买,不差钱的苗泓荫就买了一张福寿延绵桃拿回家送他祖母,又从老太太那得了翻倍的零花钱。
马若听说了,把另外两幅包圆,拿回家往他娘和奶奶屋里挂,没多久,观阳的有钱人家不少都瞧了新鲜,一来稀少见,二来嘛……
孩子有孝心总要宣传。
尤其马若,去年院试没考上,受了其他房的背地嘲笑,传到他娘耳朵里把他娘气得够呛,他们家马若是头一次考,考不上多正常!哪像那几个院的几个草包,除了吃就是玩,要么就是个只会说漂亮话的绣花枕头。
夸几句老太太精、往老太太跟前晃一晃就算孝顺了?
那他们马若这次得算多孝顺?
她瞧着屋里的柿柿如意,心里也十分如意,叫丫鬟去给交好的人家和亲戚送帖子,把嫁在观阳的大姑子、小姑子也请回来看看。
一时,找元蔓娘定画的生意纷至沓来,曾经的绣片无人问津,改成挂画马上高攀不起,元蔓娘熬夜点灯加班干,边绣边恍惚。
她绣的东西真这么值钱吗?
可她在村里时一个小些的明明才二百文……
想着想着,她猛然想通了——
从前,她一副绣片二百文,也要绣好几天!村里做一身衣裳才要一百五十文的工钱,还得是村里的好裁缝做冬天的厚棉衣,哪就一天一二两工钱了!卢栩根本就是瞎算!
卢栩边向心不够狠人不够黑的小后娘科普什么叫设计费专利费,一边给她举例:“你看,就拿做油条说,我教谁谁都能做个七七八八,很难吗?三婶说其实和蒸馒头差别不大。但蒸馒头赚多少,炸油条赚多钱?咱们家这衣服只有咱们会做,咱们家这种刺绣也只有咱们家有,这就像油条,都能填饱肚子,但是价钱就要贵一些。”
元蔓娘不大好消化,满心都是这钱太好赚,这样讹人别人不会找他们麻烦吗?
卢栩才没这种担忧。
什么东西值钱,什么东西不值钱,还不都是买卖双方相互妥协出来的吗?
珠玉宝石,如果没人喜欢,就是再难得也是不值钱的石头,有人追捧才能不断溢价。
刺绣本就是奢侈品,不是普通人家能消费的东西,要说多么值钱,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毕竟现下人工不值钱。
这种新鲜事物就是趁着新鲜溢价,别人买回去,也就是图这一份“整个观阳只有我家有”的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