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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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几章副本,然后完结嘿嘿
第20章 一百二十:无解
◎欢迎久别重逢与破镜重圆。◎
众人心思各异, 但见她心意已决,只好把想说的话都咽回肚里。
慢慢走着去香乐园的时候,浮云卿偎在官家身旁, 解释道:“儿移居临安,是目前能做出的最上等打算。京里风声四起, 将儿与缓缓并列为要男人不要命的痴傻儿。儿背负这些罪名不要紧,可缓缓走得凄惨,还要承受莫须有的造谣谩骂,实在冤枉。儿无能为力, 只求等儿走后, 爹爹能颁一道罪己诏,叫逝去的人走得清清白白的。”
流言蜚语有多可怕, 浮云卿见识过。百口莫辩,无可奈何,但凡出门就会惹得非议。她解释过, 可他们宁肯相信抓不住影的风声, 也不愿相信她说出口的话。
身边人走得走,散得散。她呢,苟活于世,偏偏还要承受无休止的诋毁。如今她在国朝百姓心中,是红颜祸水,是任性胡闹的疯子。这些乱糟糟的风声,她再也无法承受,干脆逃走罢。临安郡的百姓不会知道她是谁, 会对她有全新的认识。
乜及官家的脸色愈发蜡黄, 浮云卿再开口补充道:“爹爹先前不是总说, 会竭力补偿我么?既然都肯大赦天下了, 那想必也能罪己诏罢。”
她犯过的错她认,但她要求,官家认下他犯过的错。
下罪己诏,也就是要承认他行凶无数,承认他利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仇敌,承认他的心狠手辣,于历代官家而言,总是个风险极大的挑战。
然而官家只犹豫半晌,便应声说好。
王太后心生感慨,望向浮云卿的眼里满载心疼,“驸马与荣小娘子都已入土为安,荣家流放福州,施家流放儋州,你看,他们演的这出戏,有的落了幕,有的迈上新路。你也该往前看囖,沉湎过去,即便再心痛,也无法扭转既定的结果。既然如此,不如好好过好当下,走路时,常抬头看看。”
贤妃说是呀,“往事不可追,结局不算圆满,但已是最好的圆满。此去临安,有阖府仆从陪同,能互相照应着,我也就放心了。记得逢年过节,常回家与兄姊们聚聚。”
有人开口,接下来关怀的话就好说出口了。皇子皇女们一句接一句地安慰浮云卿向前看,顺便对她的迁居生活表示期待。
不觉间踅至香乐园,大家说了好些话,这时饿得肚子都瘪得像漏了气,围着一张大圆梨木桌坐下,杌子挨得近,坐在一起说说家常话,像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从前。
今冬大家破天荒地没凑在一处吃年夜饭,家国两头闹得鸡飞狗跳,谁都没好心情拼场家宴。不过彼时没聚成,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敢面对浮云卿。一家人没有隔夜仇,正月头几日,大家不迭登门拜访,把话说清,事情也算过去了。
官家指着一桌珍馐,慈祥地笑道:“就当补一顿年夜饭吃,也算是给小六饯行。”又举起茶盏,“朕中风未愈,以茶代酒,祝孩子们前程似锦,来日可期。”
各人身前都摆着一碗飘着葱花肉丝的馎饦,香油沫冒着小气泡,在羹汤里来回翻滚。五辛盘摆在中央,散发着辛辣气味。冰鉴盒供着一碟百事吉盘,盘里摞着饱满清香的柿橘,柏枝缠绕,祝阖家百事吉祥。酸馅面茧配浆水,炙牛羊肉碟穿插在精致的小碗之间,一张大圆桌,菜肴主食摆得满满当当,生怕有谁吃不饱。
初七要吃酸馅,馅里包着小纸条,谁吃出纸条,就是新一年的福星。
通嘉端着酸馅筐,拿起酸馅往皇子皇女手里塞。他有私心,塞给浮云卿的酸馅外形最饱满,馅汁外溢,香味直往浮云卿鼻腔里窜。
浮宁调侃道:“每逢家宴,大监都会把最美味的菜肴塞到小六面前。先前还佯作掩饰,今下是挑明了偏爱囖,光明正大地给我们穿小鞋。”
浮路凑了句,“这样多好,还跟从前一样。”
这话真是说到了大家心坎里去。是啊,小家聚成一大家,无所顾忌相处的日子,多好啊。
其实人幸福的时候,常常感受不到幸福。从前浮家诸位打打闹闹,今日吵架,明日和好,聚在一起聊八卦,八头牛都拉不走,热火朝天。那些习以为常的日子,过着过着,难免心觉无趣。最觉无趣的,恰恰是最幸福的浮云卿。
彼时她享受着女使提供的膝枕,摇着精致的傀儡,总想找个乐子。所以她将目光停在敬亭颐身上,一发不可收拾。如今一颗心支离破碎,反倒时常怀念过去枯燥无味的日子。
帕子裹紧酸馅,一口咬下去,馅汁阗满口腔。浮云卿没想太多,大口大口地咬着吃。塞满嘴,或许空落落的心也就满了。喉头骤然一紧,她疑惑地“唔”了声,旋即吐出圆筒状的纸条。
贤妃无奈扶额,“过一年长一岁,怎么到你身上,心眼还是半个没长。快打开罢,看看上面写了什么话。”
浮云卿迟钝地点点头,剩下一小半酸馅也不顾得吃了,屏气凝地拆开纸条。
通嘉是个人精,知道此刻需要营造气氛,便抬高话声道了句恭喜,“这筐酸馅里,只有一个包纸条的。公主好手气啊,一下就揪中了这一年的福气。”
气氛烘托到这里,大家也都笑着道喜,其实心里都清楚,这是故意哄浮云卿开心呢。
顶着数道目光,浮云卿轻声念出纸条上的字,“顺天行化。”
顺天行化常常被写在天行帖子上面,意为顺应上天,教化做事,是对自身的劝诫。
冥冥之中,上天都在劝她好好过日子。浮云卿扽着纸条,默默看了很久。
浮子暇坐在她身旁,趁大家说说笑笑时,咬耳朵道:“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小六啊,你得想开些。男人如衣裳,这件破旧了,还能换新的嘛。”
浮云卿深以为然,只是她要怎么跟浮子暇解释,敬亭颐于她而言,不仅仅是暖被窝的男人。
她该怎么解释,她贪恋敬亭颐身上独一无二的母性,其实把他当成了理想中的母亲。
她不敢说,闺房里这些小心思,还是只有自己知道比较好。怔了怔,反问浮子暇,“二姐,听说你把府里的面首都遣散囖,连花楼都不去了,专宠二姐夫一人。你怎么突然改性了?”
浮子暇“嗐”了声,“过去一年,我这头发生过许多坏事。面首们呢,一见我有失势之状,心都不在我身上喽。这些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养不熟,经此一事,也算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只有驸马是真心想我好,所以浪子回头喽,好好过日子去。”
言讫,悄摸指着被浮宁浮路轮流灌酒的何狄,“瞧那个傻子,被灌酒都半点不敢反抗。”
话里的爱意就快要糊到浮云卿脸上,她心想,二姐这次认真了。
她当真钦佩何狄,头上草原茂盛,是个亲眼看见二姐与面首颠鸾倒凤,仍旧能给二姐披上衣衫,说不要着凉的狠人。这样没脾气的男郎,挑个灯笼也再找不到第二个。
右手边是失意的浮俫,见浮云卿转眸睃及自己这处,浮俫还以为她是在求安慰。
清了清嗓子,肃声道:“小六,你不用将重任都压在自己肩头上。是不是还在想夜叩宫门那件事啊,其实说也凑巧,御街冷清清的,没人阻拦,你能畅通无阻地走到宣德门。往年守岁夜,禁中诸班直耍傩戏,驱崇自东华门外出,由西华门踱至宣德门,与民间打夜胡的伎艺人相遇,聚在一起,挨家挨户地讨吉利。所以你要是在往年叩宫门,咚咚声会被这些杂声掩盖下去,大家不会把目光挪到你身上。偏偏今年巩州邓州发生叛变,大家没心思打夜胡,都窝在家里,街上自然冷清。你就像那咚咚鼓一般,连连叩几下,能不叫人听见么?”
浮俫拍拍浮云卿的肩,“咱俩也算是难兄难妹囖,时运不济,想做的都没做成,反倒弄巧成拙,到处捅娄子。”
见话头终于拐到她想问的事情上面,浮云卿往浮俫那处倾身,小声问道:“三哥,你和赛红娘,还有上柱国家的五娘子,你们仨之间,都发生了什么?先前你不是还和赛红娘处得好好的么,怎么突然闹掰了?”
浮俫唉声叹气,尽管懊恼地说别提了,但仍给她解释,“武林选举盟主,她呢,到擂台上乱打一通,莫名其妙地成了盟主。这下好囖,人家说要重新回到江湖忙自己的事情,要跟我分开许多时日。后来分居两地,书信来往,无不在吵架冷战。这时上柱国趁虚而入,邀随国公做大媒,要将五娘子许配给我。后来嚜,电光火石间,稀里糊涂地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