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 隔壁沈家搭起来戏台唱戏,唱到最热闹时, 锣鼓喧天, 鞭炮齐鸣, 还放了烟火。
陆善柔听了, 走出八角楼书房,魏崔城拿了一件披风,温柔的给她穿上,“夜里冷,小心着凉。”
两人一起并肩看着烟花。
陆善柔说道:“我突然明白了,为何我一直觉得灭门那夜,那么大的呼救声,隔壁沈家应该能从鞭炮声里听见。”
“因为人在绝望哀嚎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大,天上地下,都是自己的哭喊声。其实别人听起来不是这样的。”
“即使那天元宵节沈家人没有出去走百病,他们就在家里,也是听不见的。你听听,现在沈家人在举哀哭泣,我们听得见吗?”
“并没有吧,我只能听见唱戏声、锣鼓声、鞭炮声和烟花在夜空炸响的声音。”
“可见有些事情,若非亲历,是不会理解的。”
陆善柔现在悟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悲欢离合,过着自己的日子,指望别人理解是不可能的,大多只是匆匆看客而已。
次日,陆善柔继续写书、魏崔城去了象房、温嬷嬷依然当监工、凤姐出去买菜。
现在凤姐厨艺飞升,能够做几十个工匠吃的大锅饭,也能有余力给陆善柔开小灶。
可是快到中午,凤姐还没回来。
温嬷嬷说道:“凤姐今天逛了几个菜市场啊,还不回来,工匠们都快饿了。”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温嬷嬷以为是凤姐,连忙开门,却是个陌生的中年男子,身边乌压压全是家仆护院,车马都把小巷子挤满了。
看着气派,应该是大户人家。
温嬷嬷问道:“你们是谁?敲错门了吧。”
中年男子说道:“我是寿宁侯府的张管家,要见陆宜人。”
“在外头等着。”温嬷嬷啪一下关好门,然后去八角楼书房回话。
陆善柔一听,说道:“来者不善啊!”
温嬷嬷说道:“咱们虽然没有直接和寿宁侯对上过,但是,间接的摩擦已经好几回了。他们或许是来找茬的,你不用见,我打发张管家走。”
陆善柔说道:“豪门里体面的家奴,一般会赐给主人的姓氏,所以这个张管家是侯府大人物。”
温嬷嬷说道:“一个家奴而已,陆宜人是诰命夫人,不想见就不见吧。”
陆善柔摇摇头,“你不觉得怪吗?凤姐去买菜,到现在还没回来,寿宁侯府的张管家却找上门来了。”
这下把温嬷嬷气得,当即把她家祖传的、砍了九十九个人头的长刀取来了——这是她送给陆善柔用来镇宅的器。
温嬷嬷拿着长刀,说道:“他们若感动凤姐一根头发,我跟他们拼命!”
不愧为是刽子手的女儿,眼里杀气腾腾。
陆善柔当然不会让中老年人温嬷嬷“冲锋陷阵”,说道:
“魏崔城不是在家里堆了好多钱镇宅么?搬出一箩筐,要修房子的工匠们随便抓,一人抓一把,能抓多少钱都归他,就是需要他们在我和张管家说话的时候,站在旁边撑一下场面。”
果然钱就是能驱除“邪祟”啊!
温嬷嬷照着去做。
陆善柔就在修缮工地的梧桐树下摆了一把椅子,见寿宁侯的张管家。
只有一把椅子,陆善柔坐着,张管家只能站着。
温嬷嬷说道:“张管家,你也看见了,我们家正在修房子,乱的很,也就院子里能够站这么多人。”
工匠们得了钱,一个个抱胸而立,围着陆善柔,就像一个人肉盾牌。
没有座位,张管家开门见山,说道:“我们侯爷知道陆宜人在查居庸关宋推官和沈推官被杀案,怎么陆宜人不继续查下去了?”
陆善柔说道:“没兴趣查了,到此为止。”
张管家摇摇头,说道:“这可不行,陆宜人得一查到底,我们侯爷在居庸关遇到了刺客,恰好就在两个推官遇害的第二天。我们怀疑刺客和杀害两个推官的凶手有关系,请陆宜人务必继续查下去,找到凶手。”
陆善柔说道:“我最后说一次,这案子我不管了,你们另请高明。”
张管家说道:“我们去请寒江独钓,但是他忙着备考明年春闱,拒绝接案,我们侯爷觉得,还是得陆宜人您出马。”
呵呵,连寒江独钓都找了!他现在一心考取功名,让自己配得上已经是三通钱庄赵家的掌门人的赵四钱,所以你们给再多钱他也不会出关的。
陆善柔说道:“这事我真管不了,你们看我家里忙成这样,那有功夫去查案。”
张管家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他拿出一个钱袋,“这是你的侍女凤姐的吧,我们侯爷请她去府里做客了,陆宜人放心,我们侯爷将她奉为贵宾,陆宜人查到凶手之日,就是凤姐回家之时。”
凤姐!
温嬷嬷将钱袋抢在手里,仔细翻了翻,对陆善柔点点头:是她的!
温嬷嬷祖传的长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陆善柔强忍住怒火,稳稳坐在椅子上,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寿宁侯静候佳音吧。”
忍住!这时候若撕破脸皮,园子里的工匠可打不过寿宁侯府训练有素的护院。
果然还是得使一点手段啊!张管家说道:“若有需要我们侯府帮忙的地方,陆宜人尽管开口便是,我们希望协助陆宜人早日破案,找到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