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魏崔城……睡着了。看来这系列话本小说除了下饭,还有助眠的功效。
他是被滚滚闷雷吵醒的,窗外天色阴暗,要下暴雨了。
魏崔城赶紧去关窗户,刚走到窗边,就被一张写满字的纸给“偷袭”了,蒙在脸上。
魏崔城扯开脸上的纸,透过窗户,看见院子里飘着数不清的纸张,随着狂风飞舞,空气中弥漫着大雨将至的土腥味,还有纸张传来的墨香,以及……新房东陆善柔的惊呼声,“啊!我的书稿!”
陆善柔穿着月白的衣裙,鬓发微散,就像倩女幽魂,在院子里追逐着一张张书稿,抓在怀里,只是风太大,书稿又多,她根本追不完,还有些书稿都吹到屋顶上去了。
虽然她看起来很着急,但……这不关我的事吧。魏崔城不想多管闲事,打算关上窗户,就当没看见。
但接连从窗户飞进来几页书稿引起了魏崔城的注意,目光快速掠过文字,发现这是话本小说的书稿,且多有圈圈点点朱笔修改的痕迹,时不时出现“陆青天”三个字。几本《陆公案》的案子他已经读得烂熟于心,但手中散乱的书稿写的几个情节都是他从未看过的。
从未看过的《陆公案》新书稿、作者署名梧桐居士、陆宅梧桐树上吊死的大姐夫……难道……
闷雷变成了炸雷,树枝般的闪电劈来,暴雨将至。魏崔城收回思绪,连门都不走了,直接从窗台翻身出去,冲到院子里帮忙抢救书稿。
抢了十几张,黄豆大的雨点就砸下来,晕开了字迹,变成一坨墨迹,剩下的书稿即使捡回来也不能看了,两人护着各自怀中的书稿跑进了正房的书房。
魏崔城把书稿放在书案上,瞥见案头有一枚玉石印章,他借着衣袖的掩饰,飞快拿起印章,看到底部刻着四个字,“梧桐居士”。
作者有话说:
魏崔城:关于我追书的太太最后成了我太太这件事。?
第3章 借狂风巧设相思局,行侠义招来无妄灾
◎原来她就是《陆公案》的作者梧桐居士!难怪那些案件写的如此传,如同亲临。魏崔城正思忖着!
原来她就是《陆公案》的作者梧桐居士!
难怪那些案件写的如此传,如同亲临。
魏崔城正思忖着,陆善柔似乎没有注意他的小动作,目光一直落在抢救回来的书稿上,挑出微湿的稿件,单独晾开,以免墨迹污在其他纸张上。
陆善柔懊恼的整理书稿,连湿润的鬓发都顾不上擦,连连叠声道:“完了完了,半年辛苦全白费,谁知道今天有暴风雨啊,我躺在交椅上只是打算眯一会,结果睡沉了,大风一起,把堆在临窗书案上的书稿全部卷走,雷声响了我才发现,完了完了,全完了。”
陆善柔唉声叹气面对一堆半湿半干的纸,就像《西游记》里唐僧和三个徒弟好容易从西天取了真经,却在返回路上落水,面对经书泡水时的沮丧,功败垂成。
这一次,魏崔城终于不再是“不关我事”的态度了,说道:“应该可以抢救一下。”否则,我就看不到《陆公案》第四卷 了。
魏崔城再次冲了出去,把散落在风雨连廊和梧桐树下的书稿抢了一些回来,这些地方有蔽雨之处,湿的不多,看看是否可以亡羊补牢。
书房已经晾满了,魏崔城帮忙一张张晾在正房的桌椅上,只是字迹多半已经晕开了,连陆善柔这个亲妈都不认得。
两人抢救书稿时,一阵马蹄声伴随着雷霆闪电进了院子,正是出门寻亲的陶朱冒雨归来,一个少妇打扮的女子坐在她身后,紧紧搂着陶朱的腰,两人浑身都湿透了。
两人共乘一骑到了西厢房廊下,陶朱先下马,再把少妇扶下马,掏了钥匙开门,“你先进去,屋里有衣服,你随便穿,我要把马牵到马房去喂一喂。”
过了一会,陶朱回到西厢房,一起回来的少妇已经换了干衣服,一头湿发包裹在布巾里,露出一张素净的脸,嘴唇微微发白,“多谢,不知女侠如何称呼?”
陶朱在屏风后面脱下湿到滴水的衣服,“你就叫我陶大侠吧。你叫什么?”
“我叫——”少妇迟疑片刻,说道:“我叫刘秀。陶大侠,你的陈妈妈放在何处?我那个……着急用。”
此时陶朱已经换好了衣服,从屏风后走出来,目光茫然,“什么陈妈妈?我们这里只有个温嬷嬷。”
刘秀打量着陶朱的齐刘海、刚刚齐肩的短披发以及一马平川的胸膛,立刻明白了,说道:“陶大侠还小,没有这些东西——你家有年长些的女性吗?你一说她就会懂得,我真的很着急。”
一声声大侠叫的陶朱很是受用,帮人帮到底,说道:“有啊,我的房东宅心仁厚,我找她借去。”
东西厢房皆有遮蔽风雨的连廊直通正房,陶朱从连廊走到了正房,看到魏崔城和陆善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有晾满桌椅的湿书稿,微微一愣,“你们……这是……”
魏崔城心道:哎呀,这可不好解释。
陆善柔大大方方的说道:“我的书稿被风卷走了,魏千户是来帮忙的,真是远亲不如近邻——恭喜你寻到亲人了,那位和你共乘一骑回来的妇人就是你找的亲人吧。”
陶朱摆手道:“非也非也,路上看到有群人调戏良家妇女,我路见不平,帮她解围,把她拉到马背上一起跑了,又逢暴雨,就干脆将她带回家,等雨停了就送她回去——对了,她要借什么陈妈妈,说很着急,我都没听过这个东西,陆宜人有吗?”
此话一出,魏崔城侧身过去,尴尬的搓着手,这熊孩子!啥都不懂!
女子天癸至,方步入成年。陈妈妈是指用来隔绝葵水,以免脏污衣裤的布巾,成年女子必备之物。陆善柔看着陶朱太平公主般的胸,哭笑不得,“我有,你稍等。”
陆善柔去卧室取了一包清洁的布巾并晒干的棉絮,卷进小包袱里,再取了几片红糖蜜渍的姜片,放进茶壶,冲泡了一壶热水,一并交给陶朱,“给,我的陶大侠。你还是个孩子呢,就出去行侠仗义了。”
陶朱接过小包袱,不肯要红糖姜片热茶,说道:“陆宜人自己喝吧,我那里有茶叶,还堆着两个西瓜,半框甜瓜,足够待客。”
陆善柔执意要送,“这是给那个妇人喝的,这种时候淋一身冷雨,很伤身体。”
陶朱懵懵懂懂的接过,一瞥满屋子的快要晕染成水墨画卷的书稿,“有趣,陆宜人还是个才女呐。”
陶朱一走,气氛有些尴尬,果然多管闲事就会很麻烦啊,魏崔城故意走到廊下,接着雨水洗去手上的墨迹,以缓解尴尬,扯开话题,“温嬷嬷不在啊。”做韭菜羊肉烧饼的手艺真好,什么时候能再吃一顿。
陆善柔说道:“温嬷嬷是京城本地人,在城南有房子产业的,接生卖药为生,是个药婆,偶尔得空来帮帮我,并不住这里——有件事情,还请魏千户帮忙保密。”
魏崔城装傻:“什么事?”
“梧桐居士。”陆善柔指着隔间书房里的镜子,“我从镜子里看到你看了案头上的印章。若被市井知晓梧桐居士是女子,我会有麻烦的。”
话本小说在市井广为流传,却一直被人看不起,绝大多数写这些本子的文人甚至不愿意署上自己的真名,以笔名代之,若知道梧桐居士是个五品诰命夫人,那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丑闻了。
“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魏崔城指着西厢房,“陶朱这野丫头口无遮拦,莫要被她知道。”
你要是停笔不写了,我会少很多乐趣的——本来我的乐趣就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