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都知道她在等人。风把店门口招徕的幌子, 扯得烈烈作响。
她几步走到东面台级尽头, 再折回头时,看到了她要等的人。
周乘既一身最简易的通勤装,白色商务衬衫甚至还打散翻转着袖口。
正巧附近有人在玩大疆无人机,曲开颜顺着那机器飞行的轨迹, 仰着头无聊地看了会儿。
直到赴会人到了她眼前, 他朝曲开颜玩笑, “是想被人家拍得更清楚点?”
曲开颜收回她无厘头的仰脑袋。搁往常,谁敢忽悠她,谁敢爱搭不理她, 她绝对把他招呼到眼前, 当着他的面, 狠狠踩他一脚,再把他拉黑的透透的。
然而,周某人答应来赴约的这半个小时空档里。曲开颜冷静想了下, 好像她这种无厘头的跳脚对他这种冷面笑匠全无攻击力。你扭头, 人家也扭头了。
是哦, 这种小学鸡闹掰的戏码,曲开颜怎么就乐此不疲地玩了这么多年的。
她今日穿的依旧萧薄。中袖露胳膊的恤衫, 外面罩了件在别人身上可能尤为灾难的绿毛衣背心。
这份绿, 周乘既甚至难形容。他记得他奶奶有件相似颜色的坎肩,老爷子戏谑老太太, 什么绿呢,苍蝇脑袋上的那点绿,晓得吧。你穿在身上就是这个效果。
然而,曲开颜就是有本事把这过分不像人间的颜色,穿得熨帖、特立独行。
“你好像很喜欢绿色?”他第二发朝曲开颜问话。
出来接人的人,全不着急,也不答复他。心里小剧场实际幼稚拙劣得很:问你个头。这么爱问问题,怎么不去做老师的。或许你可以跟sr谈恋爱,多好,有问必答。
要不怎么说沉默是金的。曲开颜难得不声张了,不咋咋乎乎了,对面的周乘既正色看她好几眼,最后认真涵养地问她第三个问题,“我来迟了?”
曲开颜回答他上一个问题,“我哪里喜欢绿色?”
周乘既:“第一次见你,你就穿了件绿色的对襟毛衣。”
“戳中你的点了?”
“什么?”对面人有点懵。
曲开颜是想问,戳中你白月光审美的点了?转念,才不稀罕。周乘既,我这么问才是给你抬咖了,告诉你!
于是,曲大小姐双手抱臂,没眼前人高,也扬着下巴、雄赳赳气昂昂。“哦,没事。想起小时候看tvb刑侦剧,那些变态连环杀手总有一个相同的杀人契机。”
周乘既好整以暇,笑问她,“蝴蝶杀手?”
“你居然看过?”曲开颜意外的指数不亚于今天路边捡的彩票拿去兑竟然中了十块钱。
“听过。”周乘既再道,“事实案件里,很多变态连环杀手并没有这种标志性的契机,他们唯一的相通点就是选择比他们相对弱势的女性、甚至毫无还手能力的儿童作案。”
曲开颜气得怔在那里。这个人,你和他侃大山,他和你聊案件。
“喂!”她狠狠剜他一眼。
周乘既马后炮般地严谨,“是你先发散的啊。哦,我忘了告诉你,我父亲就是干刑侦出身的。”
曲开颜再怔,他……这也算坦诚了吧。起码他两次交谈,对他家庭并没有偏颇的陈述。
对于她一再的沉默,周乘既更是付之一笑,“所以我确实来迟了?”
“……”曲开颜勉强挤出两个字,“没有。”
“这样啊,那还好,不然我两头跳票了,就有点亏了。”
“你不是说你上午的会不能开天窗?”
“原则上是这样的。”
“那不原则呢?”曲开颜一向认定的一句话: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这句万金油,套别的话术也一样行得通。男人恋爱脑是不能的,但是全不恋爱脑的是万万不能的。
周乘既是万金油之外的。他说他早已过了把自己陷于两难抉择的年纪了。“既然答应别人,就总会有个b计划的。”
……
*
他们今天只排到了堂食号。
在一楼靠天井院落的东南角,方桌边上,疏桐看到开颜回来了,连忙站起来和他们打招呼。
周乘既也先是和疏桐寒暄了,他一直称呼对方姜小姐。
疏桐热络地叫他不必这么客气,和开颜一样,喊她疏桐便好。
再介绍贺文易的时候,贺文易懒散起身,一副久闻大名的悬浮嘴脸。两个男士握社交手时,贺文易说到他有生意在y城,下回去的时候,说不准还有需要周先生东道帮忙的地方。
周乘既对此报以一笑,只笼统的社交礼仪,“幸会。”随即撤开了自己的手。
边上的贺冲儿从条凳上站起来,指着周乘既,发挥他的好记性,“我记得你,你是娘娘的男朋友,我还在你家里拉过……”
疏桐连忙捂住小儿的嘴。吃早饭的地方,别乱说。
周乘既听后觉得无妨,跟贺冲儿互动,“嗯。我也记得你。”
边上一直乖乖吃豆沙包的甜甜,只对最后加入的叔叔,憨憨一笑。
他们已经吃过一程了,客人新来。贺文易张罗重新沏茶,干丝和包子也让叫新的。
周乘既和煦按住姜小姐夫妇的好意,说他只是过来坐一会儿,吃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