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听那劳什子胡扯, 老夫嚼了一辈子花生豆, 甚少出什么风疹, 先前不过是一时湿热难耐,竟叫那老头逮住说一通有的没的。”
年轻人无奈:您先前没事那不是因为年少家贫吃不起花生豆吗?
与此同时,覃煊等人聚餐完毕, 起身准备离开酒楼, 忠毅侯世子吊儿郎当买了单, 几人一前一后从三楼下来,万家酒楼楼梯的位置安置在靠西面, 两边是分列排布的屏风和窗户。
前头说过, 小老头位置恰好在屏风与窗户阻隔处, 此时他正有一搭没一搭磕花生仁,又饮了大半壶酒,目光漫不经心扫过来,一眼瞧见正在下楼梯的覃煊等人。
眼睛瞬时眯起,脸色冷下来,嗓子眼闷出声冷笑,一把抓起桌子上花生仁。
“维生,瞧见街头的流浪乞儿了吗?再展望这四周靡靡之景,为师再教你一个道理,朝廷若一味奉行附托者必达,守道者困悴,必慢主罔时,实为乱源,损政之道一也。”
年轻人愣住,不懂老师为何突然这么说,待反应过来,情流露无奈,老师这副狗脾气就是太过张扬,才被人抓住辫子,撸了身上御史大夫的职位。
小老头话音丝毫不收敛,不仅不收敛,反而故意提高嗓门,正从三楼下来的覃煊等人当然听见了。
他们循着话音望向说话之人,待看见那个熟悉的干瘦老头,顿时觉得牙疼起来。
怎么碰见了这个老顽固?
这个老头子算是寒门代表人物,桃李满天下,同时名满天下的还有他那臭粪坑般的烂脾气,这位可是惹急了连当今圣上都要跳脚痛骂一通的主儿。
也因着如此,朝廷中没多少人喜欢他,听闻他最近刚因为口出不逊被皇上罢黜了职位,不过一时震怒罢了,他们都习惯了,知晓皇上冷静下来后还会找个借口重新起复,说到这,这又是这位能人的一个传说。
这位能人年轻时脾气就不好,恰好撞上武将出身脾气同样很暴躁的当今圣上,每逢上书见劝阻不成便干脆破口大骂,圣上也是个炮仗脾气,一生气就直接罢黜他的位置,然后过段时间冷静下来再重新起复,这位能人也半分不含糊,继续上任继续见缝插针地痛骂,再周而复始地被圣上怒极罢黜职位……
他们可不想招惹上这样一位老顽固,闻言打算装作没听见,直接扭身离开。
谁料想,小老头满腔郁愤之下,直接抓住他们不放,尤其其中身世最为优越官职最高的覃煊。
“今上昏庸,世族当道,文武联姻,朝堂无异声,君不见魏时世家把持超纲,国土君不成君,臣不成臣,黎民百姓成贵族脚下泥,呜呼哀哉。”
边喝酒边唱念做打,如果不是跟前空无一物,恐怕还想披上戏子服现场来一段。
三楼几人无不是世家出身,闻言勃然大怒,纷纷停住脚步,这个老不死的,又在妖言惑众。
楼上,陆今湘和张清芸杜舒兰吃饱喝足,三人正在商讨接下来去哪里游玩。
陆今湘其实有些乏味,想早早回去休息。
近些日子孕吐反应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强烈,但是偶尔也会腰酸背疼,身上乏力,没什么胃口。
因而,想早早跟他们告辞。
这个时候,包厢被敲了敲,紧接着,若娟推门进来,面色看起来很怪。
“主子,下面骂起来了。”
陆今湘升起好,乏味困倦一扫而空,张清芸和杜舒兰同样很好。
“怎么回事?谁跟谁骂起来了?”
说完,又觉得不合适,可能只是两个陌生人对骂,若娟恐怕不认识他们。
谁料想,若娟还真认识,不仅认识,还十分熟悉。
“回主子,是咱家大公子,和忠毅侯世子。”
至于剩下那些人,她就不熟悉了,只熟悉一个忠毅侯世子。
这下,陆今湘愣住,眼睛微微睁大,显然分外猝不及防……好一会儿,心情平复,表情变得十分微妙,她沉吟会儿,站起身,招呼道。
“走,咱们出去瞅瞅。”
几人走出房门,走到楼梯上方,这里已经围聚一部分人,都沉浸于听两方的唇枪舌战。
陆今湘随意扫了眼,大概瞧清楚两方形势,双方分别是以覃煊为首的青年公子,和一个干瘦老头,且干瘦老头以一敌五,说得是唾沫纷飞,须发皆张,丝毫不见颓势。
惊地仔细打量那老汉几眼,陆今湘将视线转到另一边的覃煊身上。
他背着手,一袭青白衣衫,泼墨般长发铺在脑后,挺拔身姿如松如竹,端得是衿贵清风气度。
陆今湘定定望着他,不知不觉入了。
其实,不论其他,他这副外表确实让她当初一眼惊为天人啊。
前世今生那么多人,从没有人像他给她那般,举世无双世家公子的感觉。
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在抗拒不了情况下顺水推舟与他发生关系,当时寻思着,不管怎样反正不是她吃亏。
许是她的目光太多灼热,一直蹙着眉不耐烦听那老头说些狗屁倒灶话语的覃煊若有所觉,蓦然抬起头,准确锁住她的视线。
看见是她,情愣住,渐渐地,眉宇间不耐烦褪去,余留下平静与无尽的,空然。
作者有话说:
:出自刘毅《请罢中正除九品疏》节选
第5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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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那老头说得太过分, 成功把覃煊一行人激怒,当下就有个年轻气盛的侯府小公子想冲上来,给那老头好颜色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