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蟠正式在翰林院安顿好后,便寻了机会往四贝勒府里递了拜帖,毕竟康熙那边都明示了弘晖对于自己成为状元一事中若有若无的推动作用,再加上李蟠自身对于弘晖阿哥也颇为感激,于是这份拜帖递的就愈发的水到渠成。
四贝勒府。
自打上次康熙南巡回来,邬思道就随之来到了四贝勒府,虽然一直未得到弘晖或者胤禛的吩咐,但邬思道仍淡然自若的在四贝勒府里呆着。
直到高伋笑着来寻,邬思道方甩了甩袖口,一瘸一拐的跟着高汲来到了前院。
前院。
出了正院的弘晖显得沉稳而又有着让人心悸的气场,邬思道见状心下的笑意越发大了起来,良禽择木而栖,看来自己此次的选择一点错都没有。
“新科状元李蟠三日后将来府里拜访。”弘晖大刀阔斧的直奔主题。
邬思道虽然一直带着四贝勒府里,但该听到的消息一个都没落下,自然是知晓弘晖和李蟠之间的渊源。
“您是想同样将李蟠收入麾下?”邬思道笑盈盈的开口道,措词造句之间从未将面前之人当做一个九岁少年。
弘晖摇了摇头,“见字如面,我只是想更深入的了解一番新科状元罢了。”
邬思道心下暗笑,这小主子说话,真是让人捉不到任何的把柄,句句有保留啊!
思及此,邬思道的回答反而更加谨慎,“在下有一计,不知是否妥当?”
弘晖闻言嘴角微勾,“先生但说无妨。”
......
三日后,四贝勒府。
成为新科状元的李蟠与之前判若两人,书生意气显而易见,眉宇间还有几分未曾消失的张扬。
“弘晖阿哥待臣之恩臣不敢忘,特书字帖聊表谢意。”弘晖看着眼前的李蟠言辞恳切,连忙叫人看座。
“外头都传新科状元郎比探花郎都生的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弘晖笑着开口打趣,李蟠连道不敢当。
“我有几个疑问想请你为我解惑,不知是否可行?”弘晖手里转着从乌那希那里顺手拿的小金狮,慢悠悠的说道。
正在呷水的李蟠连忙放下杯盏,“弘晖阿哥请讲。”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也不对?此乃第一问。”弘晖语落,李蟠内心大惊。
弘晖阿哥如今不过九岁,问出的问题竟犀利至此,一针见血。李蟠稳了稳心,脑子里高速转动。
“对,也不对。”听到这个回答后的弘晖挑了挑眉尾,示意李蟠接着讲下去。
“科举于读书人而言,绝非易事,也绝非一日之功。功成名就之前,应潜心修学,与古籍里的大家交流即可,此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也。”
“然一朝及第,开始效力朝廷,则应该多闻窗外事,将窗外事与圣贤书结合以治理实事,此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错也。”
“有理。”弘晖受教般的点了点头,眼里也蔓延出了一丝赞赏。
“怀揣宝玉待价而沽,该如何?此乃第二问。”弘晖的第二个问题比之第一个问题的犀利程度有过之不及,李蟠已经明显的觉得自己的里衫已经开始被汗水浸湿。
“不着急,你可以先想想。”弘晖见状出声道,李蟠闻言松了一口气,开始屏气敛的思考弘晖的第二个问题。
一刻钟后,李蟠清了清嗓子,回道:
“第一,敛宝玉之锋芒。宝玉人人爱之,人人也谋图之,怀揣宝玉当先隐其锋芒,确保不会引来他人的觊觎进而给自己带来祸患;
第二,寻伯乐之人。宝玉待价而沽,只有伯乐才能给出高价,而普通之人只会轻视宝玉的价值,作为怀揣宝玉之人,应尽可能的让宝玉发挥最大的作用;
第三,抹掉痕迹。若宝玉一朝转手他人,则应当抹掉自己与宝玉之间的痕迹,避免未来出现祸端。”
李蟠说完后颇有些口干舌燥,连忙再次端起茶盏,弘晖见状招手示意高汲给李蟠添茶。
弘晖转动手中小金狮的动作越发的欢快了,而面上的表情却无甚变化,叫李蟠看不出弘晖对自己的答案满意与否。
等到觉得李蟠差不多缓过来的时候,弘晖方任由脸上的笑容扩大,用半开玩笑的语气笑吟吟的开口道:“最后一问,我独爱你的书法字,你该如何?”
李蟠闻言心里先是暗暗舒了一口气,这大抵是对自己前面两个问答满意的意思,但当李蟠细品弘晖的第三个问题时,瞬间额头上的汗珠开始争先恐后的往外沁。
之前邬思道对弘晖句句有保留,叫人捉不到把柄的评价跟如今李蟠心里对弘晖的评价不谋而合。
但这个问题李蟠并未思考很久,李蟠同样也笑着开口道:“微臣今日前来本就给您带了一份拙作,若之后您有需要,尽管吩咐人来微臣府上取便是。”
弘晖一听也笑着回道:“那以后就叨扰了。”
之后又是一番寒暄后,李蟠方才离开四贝勒府。
......
“出来吧。”弘晖对着书房一侧的屏风处开口道。
只见邬思道一瘸一拐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笑着问道:“您觉得此人如何?”
“咻——”手中飞快转动的小金狮被弘晖按住揣进兜里,“此人思维敏捷,又颇为圆滑懂得自保,与你可是两种不同的性子。”
说罢弘晖便背着小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留下邬思道满头黑线,弘晖阿哥又在嘲讽他当初不知变通大闹考场一事。
不过几息的功夫,邬思道的脸上又挂上了笑意,小主子看中的不就是他的“不知变通”吗?正是“不知变通”,才会认定一个人后誓死追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