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着错愕的眼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娃娃脸——这是她的经纪人落落。
“你这是什么表情！”落落背着巨大的保姆包，看着孟瑶一脸的呆滞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你快点补一下妆, 还有十分钟就到颁奖典礼的地方了！”
清晰的玻璃镜中出现的是画了精致妆容的自己, 卷曲如同海藻的头发垂在肩头，细长的脖颈连同雪白的肩膀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硬挺的欧根纱材质直刮的手臂有些微刺，幽蓝色的礼服裙像是缀满了星的夜空。
“这是……”孟瑶捏了捏手中的羊皮软包，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柔软触感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现代？”
“落落, 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去修仙了。”
四周静了一下，落落的眼死死的锁了过来，几乎像尖刀一眼的锐利。但这只是一瞬间, 几乎在孟瑶拧眉的一瞬间, 空气中便充斥了落落爆裂的笑声。她眯着眼睛笑得直锤大腿, 良久才平复下来。
“就眯了一会儿，你中邪啦？！”落落一把拧上孟瑶的手臂，疯狂地拍打着她的身体，“你清醒一点啊！颁奖典礼上可别掉链子！”
*
哄笑声在场上炸开来，孟瑶缩在座位上却觉得声音仿佛好遥远。整个人的思绪仿佛被剥离开，漂浮在半空看着喧闹的人群。
“孟瑶！”
孟瑶猛然回，只对上众人含着公式化微笑的眼。
台上传来主持人的调侃声，“看来一次欢迎并不足够。让我们再次欢迎金马奖最佳女主孟瑶上台领奖！”
最佳……女主？
孟瑶浑浑噩噩的接过奖杯，沉甸甸的分量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强烈的镁光灯从高空中投射下来，台下一片漆黑，仿佛自己被丢在一个由光束构建的巨大牢笼。四周都静了下来，只余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声通过话筒传递到巨大的黑厅之中。
“说话，说话啊！”舞台一角出现落落的身影，她焦急的冲自己挥着手。
“我……”孟瑶抵抗着强烈的不适感，在话筒刺耳的啸叫声中开口，“感谢组委会能够给我这份殊荣。除此以外……”
孟瑶颤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无限放大，像一个小学生突然被丢到了联合国大会发言一样手足无措。
孟瑶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奖杯，拇指上传来坚硬的硌痛感。
一只古朴的白玉扳指赫然出现在拇指上。
时空的错乱与记忆的混乱几乎让孟瑶难以站稳。
沉重的奖杯砰然落地，几乎将木质的地板砸出一个凹坑。
落落第一时间冲上来扶住孟瑶，“你没事吧？”
金色的奖杯在灯光下折射着眩目的光，孟瑶将手攥成拳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次接过这怪的奖杯。
“你发什么疯？！”落落左右望了望，在众人的目光中出言责备。
孟瑶艰难的摇了摇头，喘着气回避经纪人的询问，用尽全力捏着指节上的扳指就要往外走。
但手臂却被一下捏住了。
孟瑶从没有想过落落的手劲居然这么大。那种几乎能让骨骼折断的疼痛让孟瑶瞬间顿住了脚步。
刺耳的电流声传来。下一刻，整个场上的灯光都亮了起来。
孟瑶终于得以看清台下乌泱泱的人群。
不知何时，他们都逐渐围拢在台下。他们脸上仍旧带着完美的妆，甚至连笑意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但孟瑶就是莫名觉得胆寒。
他们的笑容就像是被规规矩矩的缝制在脸颊上，皮囊像衣服一样嵌套在骨骼上，仿若一群虚假的移动人偶。
落落的手像铁钳将自己牢牢锁住。
她不顾孟瑶脚上近十厘米的高跟鞋，一路拖拽着走到麦克风前。
不知从哪里响起了掌声，它逐渐扩大，成为一种诡异却带有节奏的鼓点，一声声拍击在孟瑶的心房上。
孟瑶有一瞬间的错觉。
仿佛自己被拖上了火刑架。而眼前这金色的奖杯就是要焚毁自己的火把。
谁能救救自己？！
*
“阿瑶！把手给我！”
孟瑶下意识的抬头，就见到高悬的半空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如同夜鹰划破长空，飞速向自己掠近。
双手交接的瞬间，安心感在心底蔓延开来。
孟瑶已经甩脱了两只高跟鞋，只顾扯着巨大的裙摆在夜晚的街道飞速奔跑着。
而她的身前，则是顾裴之。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头发利落的扎成一个马尾，正牵着她的手一起穿梭在车水马龙的道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