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珏内心有点微妙,他得寸进尺道:“回去多喝热水,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
后边又传来一声好,赵珏见鬼似地回头看他一眼,玩笑道:“上次给你买的零食吃完没有,吃完了我们再去补点?”
车厢内沉默了大概一分钟,赵珏听见林逾静咬紧牙关骂了一句“滚”。
这一声滚让赵珏浑身连毛孔都舒畅了,安心驾驶起了车辆,车开到一半,他突然问道:“怎么这次没嫌我烦了?”
林逾静啊了一声,赵珏模仿他说话的语气,故作低沉道:“担心的话说一遍就够,多了像在教育人,反正我不爱听。”
后座的人经他提醒才想起来这是哪件事,林逾静被他气笑,轻轻拍着林吱吱的背回答:“我早就说你小心眼,你还不信,过去那么多天的事至于记到现在吗?”
赵珏半辈子顺风顺水,在林逾静身上却屡屡踩坑,所以每一次吃过的亏都记得分外清楚,他摆出耍赖的姿态,“怪我小心眼?”
林吱吱玩着爸爸手指上的纹身,林逾静随着她的动作低头看了一眼,连成线的雨啪嗒落在车窗上,林逾静擦干玻璃上的雾气,外边是无边无际的漫漫江水。
林逾静一怔,原来赵珏今天换来了条车流量少的路线,汽车此刻正在营门大桥上平稳向前,远方的货轮驶过河面留下一条白色弧线。
雨幕一片一片落在车窗上遮挡住了林逾静的视线,他抓住林吱吱作乱的手,靠在座椅背上短促的呼吸了几下,突然开口说道:“春游那天我撒谎了。”
“当时你问我脚被划伤了怎么不告诉你,我说是冻得没知觉了,其实是因为我当时被吓到了,被割伤的一瞬间我没控制住身体,差点随着水流漂下去,”赵珏放在方向盘的手指肌肉轻轻扯动,林逾静盯着窗外荡漾着圈圈涟漪的河面,“被河水呛住的经历让我感觉很糟糕,连带着那天在车上时心情也不太好,那些话…..你别介意…..”
林逾静无数次幻想过死亡,他曾经站在营门大桥上思考结束自己的一生需要几分钟时间。
他听说溺水死亡是个很痛苦的过程,肺部进水的同时会伴随着剧烈的撕裂感和灼烧感,四面八方的水会灌入耳膜,身体则慢慢变得浮肿,一直到氧气彻底消失,他会静静地在一片无声的黑暗中等待死亡的来临。
那时候林逾静怕痛,所以选择与死擦肩而过。
正如他所说,脚下的伤口是刚跳下去时被河床上的一块尖锐石头划破的,一指长的口子让他心里发慌,人也差点被汹涌的暗流卷到下游去,那惊心动魄的几分钟里,林逾静猛地回想起自己当初站在营门大桥上的画面。
原来真正面对死亡的那一瞬间,他伤痕累累的内心竟然不是觉得解脱,而是想要奋力挣脱河水裹挟的求生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