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架可以打,那他会在厨房站很久,从一排的刀具中选出最合眼缘的那把。
不过这种事只有过一两次,因为他太欠了,总有人想收拾他。
江逢仍然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好,天边的夕阳把云都染红了一片。课本上说,这叫“火烧云”,农民伯伯看见它会很开心,因为这寓意着明天又是一个晴朗的好日子。
他以为自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他不是,不是一开始就会打架,更何况,再怎么能打也不过是还没过中二期的小孩。
体力不支,寡不敌众……
江逢躺在血泊中,其实分不清天边那抹红是夕阳还是眼睛里的血色。
拳头,皮带,小臂粗的棍棒……不停歇落在他身上。
那时的江逢真的觉得,就这么死了挺好的。
可郭校长出现了,那是位和蔼的女校长。
她送他去了医院,她自掏腰包让医院最好的医生救救他。
江逢精恍惚,耳朵里堵满了血,却依然能听到女校长说,“这是我的孩子,你们一定要救活他……那孩子走之前拜托过我的啊,我也答应了,我不能食言……医生,用最好的药,救救他。”
他还是活了下来。
江逢问过,是不是有人拜托她照顾自己,他说他都听见了。
郭校长只是笑着给他削了一个苹果,说他听错了。
真的是听错了吗?
可能是吧。
江逢信了很多年。
有郭校长在,不管他再怎么单方面挑衅人,全学校没有一个人会跟他动手。
身上被刀划过的伤口也被郭校长发现了,江逢每天去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学校新设立的心理咨询室,郭校长和心理咨询室会早早等在那里。
真麻烦。
江逢想。
他不想浪费时间去心理咨询,所以把自己装成一个正常人。正常上课下课,正常生活……除了不交朋友。
不过,做做样子也足够了。
入戏太深,那几年,江逢真的以为他是个“正常人”。
装出来的太平彻底粉碎在升入高中的第一年。
一切回归原位,他打架抽烟喝酒,逃课上网打耳洞,浑浑噩噩活着,跟行尸走肉也没两样,其实死了也无所谓。
直到他躺在浴缸里做了个梦。
梦里的男生问他,能不能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好好长大,就当是为了他。
江逢最近又做了同样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