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洗衣服水到摩托车旁边,把一路上沾的泥仔仔细细冲洗干净。
“南风,你今天咋来的这么晚?”来人穿着一身的确良短袖衬衣和长裤,脚上踩着有窟窿眼儿的皮凉鞋,头发梳了一个当下流行的大背头。
“哎,昨晚下大雨,路上全是泥,摩托车隔一会儿就要停下刮泥,到县里又去我岳父岳母那儿一趟,这不就晚了吗?”
白南风用抹布擦干净摩托车上的水渍,“仇哥,你今儿来的早呀,进屋坐。”他把车推屋里去,招呼仇哥进屋。
仇志远进屋一屁股坐床上,“南风,你那岳父岳母可不一般啊!”
白南风用大茶缸沏了一缸茶,拿出小杯子倒满,“可不是,都是知识分子,到他们跟前我发憷,看着很亲和可我就不敢在他们面前造次。”
仇志远皱了皱眉头,“这次回京市我看到你岳父岳母和我爷爷以及领导人的合影,南风,你说实话,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仇志远临回来前被爷爷叮嘱,要和白南风搞好关系,白南风岳父来头大着呢!
白南风张大了嘴巴,“真的?这我只知道我岳父一家是二十年前从京市搬来药平县的。”
白南风也皱紧眉头,若有所思。据他所知,仇哥的爷爷官职很高,他岳父岳母能和这一层面的人合影,身份肯定不一般。靈魊尛説
“不管啥身份,我都要给他们养老送终,我也不图他们身份,自己踏踏实实挣来的,花着也安心。”
仇志远点点头,“我就喜欢你这踏实劲儿,跟我干了二十年,咱哥俩不是兄弟都处成亲兄弟了。”
白南风面露怀念,“是啊,二十年了。”
室内一片沉静。
白南风想起工资这茬儿,“仇哥,我下面两个月的工资也换成青砖。”
“咋了,你每年分红换成的砖已经摞了那么多,还不够?”
“不好说,我家秋后要分家,我准备盖个大院子,到时候把我岳父岳母也接过来住。”
仇志远拿着打火机在手里转来转去,“我给你换三个月的,三个月后我准备干别的,到时候你跟我一起,砖窑厂我准备出手!”
白南风震惊,还真让岳父说准了,机会来了,仇志远家人脉很广,这肯定是挣钱买卖啊。
“行,我把最近几个月的订单都处理好。”
“嗯,你放假这段时间,我又接了一些订单,你到时候整理整理。”
仇志远在厂里巡视一圈就开着小轿车走了。
白南风指挥着工人,把盖在砖坯上的油毡揭开,交代各个窑的组长带领工人各归各位开工,他准备回办公室处理最近的一些订单。
厂里的院子只摆放了砖坯,做好的砖都已经被拉走送到买家手上。
药平县只有这一个砖窑厂,他们厂的客户却不只是当地老百姓,还有其他省份的客户。
这个砖窑厂是他十年的心血,八零年建好,那时他还没结婚,婚后前两年为了扩张业务,他全国各地到处跑,直到八二年才白涅之才出生。
仇志远对他有知遇之恩,八零年就给他每月工资一千块,这工资在九零年,在他们县城也算是高的,更何况在八零年呢。
就为了这份知遇之恩,白南风一拼就是十年,砖窑厂要转出去,他还是有点舍不得。
砖窑厂销量从零做到年盈利几十万,他用了五年时间,现在全国各地分销商已经上百个,这些都要考虑进去啊。
之前是客户,现在是朋友,接下这厂子的人还能把好质量关才行。
白南风回到办公室,从文件柜里取出几个大本子,把分销商的地址和电话重新记录在一个空白本子上。
室内一片安静,而老白家此刻和这里形成鲜明对比,喧杂声不断。
王秀芬今儿就做了两碗鸡蛋羹,一碗给白溯之,一碗给顾惜容。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大伯母为了一碗鸡蛋羹和她奶吵起来了。
“娘,二弟妹又不是坐月子,干啥还给她单独做碗鸡蛋羹?都是您儿媳妇,凭啥区别对待?三弟妹,你说是不是?”
徐洛秋看到只顾闷头吃饭的三弟妹就来气,想跟在她后边捡现成的,没门。
“凭啥?凭这是人娘家给钱买的,不只有鸡蛋,还有鸡呢!你们想吃,向你们娘家要啊!”
王秀芬碗在桌上重重一放,“现在还是我当着家呢,你受不了就分出去单过,敢对我大呼小叫,惯的你!”
“分就分,今儿咱把家分了更好!”徐洛秋怒不择言,说完就后悔了。
大伯立刻出来打圆场,“娘,别听这老娘儿们的气话,我可没想分家!”
白溯之看着这一出闹剧,简直无语了,一碗鸡蛋羹都能吵起来,快点分家吧,以后她家想吃啥就吃啥。
三叔和三婶这时也赶紧劝,“对,不分家。一家人住一起有活一起干,比别家快不少呢!”
王秀芬气的没再吃饭,这两家打什么主意她心里清清楚楚的。
老大和老三这工作,是老头子找京市的关系才安排的,每月四百块钱在这小县城,可比下去好多人家。
他们两家儿子多,都想着占老二家便宜,分家了这便宜可不就占不着了,也不知道这俩儿子随了谁,都是债啊,哎!
白溯之有些捉摸不透她爷和她奶,对她爸的态度也让人疑惑不解。你说疼她爸吧,还要她爸几乎整个月的工资,不疼吧,这老两口有时候还挺向着她爸。
白溯之理不清这一头乱麻,不再想了,只希望到时候能顺利分家就行,离这两家叔伯远远的。
她爬下凳子,一溜烟回了东厢房。
白南风风风火火跑到顾惜容跟前,“妈妈,一会儿我出去做任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