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贺, 城里下文件了,你平反了,现在你已经是县城设计院的大建筑师了。”他叹了口气, “老四不都考上大学了吗?怎么就遇到这样的事。”
贺老头没有说话, 他已经悲痛到极致, 对什么事情都是麻木的, 就算是姜穗和李队长进来, 也没有什么反应。
姜穗忽然就很想笑, 她觉得讽刺极了。
原本她以为贺朝总该对她是有些特殊的, 但现实却又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她现在也想给他一巴掌。
她看着躯体里已经没有灵魂的贺老四,冷笑。
她不会现在动手。
她会等到再次见到他,再狠狠地给他一下。
不,她不能就着便宜他,她要他刻苦铭心的记住他,要他知道她不是这么好招惹的,也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不发一次火,他是不是认为她脾气太好了?
她一定、一定要狠狠地给他一个教训。
在她终于以为她在这漫长的旅途中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之后,他又一次自顾自地抛下她,先行离开了。
明明之前约定好一起在燕京,她明明还能在这个世界多活十多年,现在都没了。
她也不是没感觉到过贺朝对她的不同,也不是不察觉他看她眼的那一丝暗流,她以为他不会一言不发的又再一次离开。
她以为……他们已经算是朋友了。
可也仅仅只是她以为罢了。
不愧是度过无数任务的快穿任务者,不愧是他。
“穗儿……”
刘姐不知道怎么的,看着姜穗,忽然感到既悲凉又苦涩。
穗儿面无表情,总是带着暖意的浅色眼眸此时没有丝毫情绪,她睁着眼睛,就这样长久的凝视着贺老四,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此时眼泪已经滑过脸颊。
穗儿在冷静的流泪。
她看起来仿佛是一个被抛弃在人海之中的无助的孩子,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前往何方,带着一种没有来处没有未来所归之地的哀意。
她好像被抛弃了。
刘姐想上去劝劝,她其实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姜穗和贺老四之间似乎有点什么。
当初杨知青和林知青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也牵连到了她们俩,那个时候刘姐就感觉他们之间微妙的气场。
她一开始也不赞同姜穗和贺老四在一起,但后来这俩一起考上了大学,还是同一所大学,刘姐又觉得他们俩很般配。
在穗儿和贺老四避嫌的那一年里,刘姐有一次无意中注意到贺老四手里捧着一束花往外走。
刘姐就打趣:“哟,老四这是去哪啊?刚从邻村回来手里就拿着花,是哪个姑娘送的?”
贺老四那一年因为修路,被生产队调到和邻村的交界之处,也住在了那边,很少出现在这一块,这也是刘姐头一回见到他。
贺老四见着她,随后朝她笑了笑,似乎有些害羞,黑眸闪烁,连耳根都有些红。
“不是。”贺老四抓了抓脑袋,“这是我在修路的路边看见的,蒲公英,好大一片,我瞧见挖了可惜,正好要回来看老爹,就给带回来了。”
刘姐很喜欢他这样的少年,总让人感到自己也很年轻。
她笑道:“哎哟,没想到老四这么有情趣啊。”
似乎是被她打趣得更不好意思了,贺老四将手里的蒲公英花塞给她,“正好刘姐在这,就给您了,我先走了。”
说完不顾她的嘴上的“这玩意儿我放哪啊?”的阻拦就跑了,边跑边回头笑,浓墨的眉宇间洋溢着蓬勃的朝气。
“您送人也行。”他喊了一声,便一溜烟不见人影。
后来这束花被刘姐送给了姜穗。
刘姐笑:“这小黄花也不是什么宝贝,以前听你提起过蒲公英可以用药,你拿去晒干了当药材吧,我要是带回家,旺哥说不定会误会什么。”
穗儿当时低头看着迎风摇摆的小黄花,闻言笑了笑,“好。”
但是后来刘姐注意到,这束小黄花被她插在了卫生室窗沿的花盆里,在红红绿绿之中一点也不显眼。
看到她的视线,穗儿说:“我瞧着这样挺好看的,以后要是没了再上山采也行。”
刘姐当时并没有在意这件事,现在想来,恐怕当初贺老四最初想送的就是姜穗,恰巧经过她的手,便不会有人嚼耳根。
刘姐此时看着姜穗此时的模样,感到了由衷的心疼。
正当她打算开口劝慰姜穗,就听见对方忽然开口,语气冷静得让人感到害怕。
“刘姐,之前说贺老四的尸体是被杨建业发现的,那杨建业人现在在哪?”
刘姐听了心中一惊,吓了一跳,她看了眼一旁的李队长,将姜穗拉到了角落,声音压低。
“穗儿,姐知道你现在很悲痛,情绪也不稳定,大家的确都怀疑是杨建业报复贺家,干部们在审问了,你别做冲动的事。”
她看见穗儿眼眸平静地看过来:“报复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