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真的累,水也喝完了有些口干舌燥,二人一路沉默地下山,偶尔难走的地方跨不过去,贺朝会让姜穗扶着他的胳膊跨过去,随后二人又很快地分开。
回到了村子里,姜穗松了口气,总算是回来了,肚子也饿的不行。
她看见少年仰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太阳,然后转头对她道:“这个点,食堂估计没饭了。”他顿了顿,“我家就在附近,给你做了带回去吧。”
姜穗也懂看天色,毕竟是上个末日世界过来的,那些生存知识还存在她的脑海中,也知道他所言不假。
贺朝家的确就在附近,靠近进山的通道,基本上很少有人往这边来。
“老爹,我回来了。”
姜穗就看着他大步朝着破旧的瓦房走去,他们家用木头和些许砖石堆砌了篱笆弄了个小院子,还有一条被铁链牵着的大黄狗。
大黄狗闻到有陌生人的味道在汪汪叫。
随后姜穗看着他大手秃噜了一下大黄狗的脑袋,“给你认认人,这是咱村的小姜医生,别叫了。”
“老四回来了?”
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随后是拐杖在水泥地面敲击的声响。
姜穗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有些憔悴的老人走了出来,在看见她时,老人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惊讶。
“老爹,这是卫生所的小姜医生。”贺朝介绍着,“今天上山采药,错过了饭点,来我们家借一顿。”
“贺叔叔,您好。”姜穗打招呼。
老人视线有些浑浊,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听到姜穗礼貌的问话,努力牵扯出一个笑容来,可能长年累月遭人歧视打压,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讨好。
“医生啊,医生好啊!小姜医生是城里来的知青吧?”
姜穗看着他心里有些不好受,没有表露出来,仍是温和笑着点点头。
寒暄了两句后,姜穗忽然说道:“贺叔叔,我得先给您道个歉。”
贺朝和贺老头听了她的话,都有些愣住。
贺老头:“道、道什么歉?”他有些错愣地看着她,“小姜医生您是在说笑吧?”
姜穗轻轻笑着,色带着歉意,“给您道歉,是因为我们卫生所工作失误了,实在是对不起您。”
她上前将贺老头扶到屋里坐下,“您瞧,我竟然忘了给您登记每月的健康检查,这简直是违背了为人民服务宗旨的巨大工作失误,真的实在抱歉,请您一定要给机会给我补救,今天下午我回去收尾一下上午的工作,就来给您体检。”
她将卫生所有对六十五岁以上老人进行身体健康检查的规定说了一遍。
贺朝其实在姜穗一开口听明白了,事实上不是贺老爹没有去卫生所登记每个月的健康检查,而是因为他成分问题,村子里有的人不愿意让贺老爹享受这样的权利,于是不给他机会去登记。
甚至他们一家都不知道这件事。
而姜穗这么说,则是将问题揽在了自己身上,成全了贺家的面子。
贺朝听出来了,贺老爹自然也听出来了,他老目浑浊的怔怔地看着她,有些惊讶和惶恐:“不、不用麻烦您,姜医生,我一个坏分子怎么可以……”
“您放心。”少女带着柔和的笑意,声音温柔但不失坚定地打断了父亲的话,“这是村子里每一个参与劳动的人都能享受到的权利,您不要有心理负担,况且贺老四同志平常也帮我们村子里的人很多忙,大家心里都有数。”
她直起身子看向他,浅色的眼眸流淌着如太阳般的暖意,“不过在此之前还要麻烦老四同志能给我一顿饭吃。”她轻轻笑着,“可以吗?”
贺老四凝视着她,闻言勾唇一笑,黑眸中暗光似乎有一瞬间的汹涌。
“当然可以。”他说,“小姜医生想吃什么,我贺老四上刀山下火海都给你弄来。”
“上刀山下火海就不用了。”小姜医生轻笑,“吃饱就行。”
她本来想跟着贺朝去厨房打下手,被他们父子俩劝了下来。
只能坐在屋子里和贺老爹略显尴尬的聊天。
贺老爹问了问城里的事情,知道她是从燕京下放来的时候,眼里多了一丝笑意。
“我……也去过燕京,记忆里什刹海很漂亮。”
姜穗惊讶:“贺叔叔,您还去过燕京呢。”
贺老爹没有了刚才略显的唯唯诺诺的模样,他说了一会儿在燕京的趣事,过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转移了话题。
“都是些小事,如今我在和平村,也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姜穗一顿,她没有打断贺老爹,因为她知道如今的贺老爹如同惊弓之鸟,多说反而使对方更加敏感。
贺老爹说了一会,略显浑浊的眼眸抬起,看到了姜穗手里草帽上的花环,微微一愣。
他笑道:“小姜医生的花环编得很好。”
姜穗听了一顿,她低下头看着放在腿上的草帽,上面挂着黄色的小花在努力绽放。
姜穗说:“这是蒲公英花。”
她上个世界作为姜医生没出过第九街区,从来没见过,这个世界她在城里只见过晒干的蒲公英花,直到上了山才知道蒲公英花原本长成这样。
贺老爹一顿,老人易走,他喃喃道:“蒲公英……我爱人……莉莉学的植物学,以前和我说过蒲公英的花语……”
在这里,谁会有闲情逸致关注一朵花的花语,甚至连花语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对路边的蒲公英没有什么关注。
但是他听见小姜医生开口:“蒲公英的花语是什么呢贺叔叔?”
贺老爹缓缓笑了笑,他摩挲了一下手里的拐杖:“花语……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