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熙不自在地偷瞥他一眼,二人目光相撞,同时别开。她纠结了好半晌,才豁出去道:“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二郎可愿帮衬?”
赵玥:“???”
崔文熙朝芳凌做了个手势,芳凌把张焉棋取来呈上,她正色道:“说来惭愧,这事原本轮不到我这个后宅女郎插手,可是我心疼娘家妹妹,不想她离京太远,故而斗胆求二郎开个恩。”
赵玥装傻问:“此话何解?”
崔文熙鼓足勇气道:“著作郎冯正是我娘家妹夫,今年要外放到乾州云塘县任职,乾州离京来回得四五月的行程,我打小与二娘亲近,舍不得她去那么远,故才来求二郎开个恩,可否把冯正调任近一些?”
听了这番话,赵玥垂眸不语,他轻轻抚掌,意味深长道:“四皇婶可知你在做什么吗?”
崔文熙局促道:“知道,我在涉政。”
赵玥盯着她似笑非笑,“你很清楚。”
崔文熙破罐子破摔道:“且还是贿赂。”
这话把赵玥逗乐了,抿了一口茶,说道:“我朝律令,贿赂朝廷官员的罪名你可知晓?”
崔文熙沉默,就像做错事的学子等待着夫子责罚。
赵玥瞧得趣味,起了逗弄心思,故意问道:“这是你娘家的事,国公府没想法子吗,要让你一介后宅妇人出面?”
崔文熙继续保持沉默。
赵玥继续道:“妇人涉政乃大忌,你与四皇叔是夫妻,若向他开口,他自会进宫找圣人,何故兜这么大的圈子来寻我?”
这话崔文熙不爱听,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蹙眉回击道:“二郎故意装傻不是?”
见她变脸,赵玥闭嘴。
崔文熙一改先前的局促,盯着他那张白净俊秀的脸,说道:“你知道我在与庆王闹和离,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何故以为我会向他低头求这个情?”
赵玥没有应答,选择了沉默。
崔文熙忽然露出怪的眼看他,现下厅里除了芳凌外没有他人,她忽地试探问:“那日在永宁府,二郎躲在假山里又是因何缘故?”
这话把赵玥问愣住了。
崔文熙直勾勾地盯着他审视,一点都没有作为妇人盯着男子看的不妥。
许是心虚,赵玥不禁被她盯得发慌,不自在道:“此前我曾同四皇婶解释过。”
崔文熙没有说话,只盯着他揣摩。
赵玥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硬是没有回避。可是那女郎的目光委实叫他招架不住,充满着洞察人心的刺探与刁钻。
在某一瞬间,他很没出息地红了耳朵,少许绯色悄悄染上,衬得少年郎愈发明艳。
崔文熙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问:“你脸红作甚?”
赵玥听了立马摸自己的脸,原本是没红的,结果被她这一说,反倒生出几分羞恼,忸怩道:“瞎说。”
转瞬,少许绯色爬到了脸上,桃花眼里染了窘迫,艳得要命。
那种娇气的忸怩一下子就把崔文熙带回到假山里的场景,当时他也是这般手足无措,跟林间小鹿般慌张。
许是那模样叫人生出欺辱心,她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永宁嗜好年轻幼嫩的少年郎了。
干干净净纯白如纸的俊俏郎君,才十八岁的年纪,模样又生得讨喜,特别是忸怩不自在的青涩模样,真真叫人把持不住。
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崔文熙干咳一声,仓促收回视线。
赵玥迅速整理混乱思绪,心情很快就平静下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他故意道:“打开让我瞧瞧。”
崔文熙依言打开木匣,小心翼翼把棋盘取出,将其舒展摆放到桌上,盒子里的棋子也取了出来。
进屋来的平阳说道:“京中人都知道镇国公嗜好专研围棋,四皇婶必得了真传,不若就以这张焉棋与二郎手谈一局,看谁更厉害?”
赵玥饶有兴致地拣起盒子里的白子,轻轻摩挲道:“我倒是极少见过四皇婶对弈。”
平阳:“我跟你说,四皇婶最是精通棋艺,女红最差,二郎若不信,可以比比看谁更能耐。”
崔文熙受不了这高帽子,“平阳莫要瞎吹捧。”
赵玥瞥了她一眼,“先前四皇婶说求我开个恩,这张焉棋我甚是喜欢,可是贿赂朝廷官员委实不妥,我身为监国太子,倘若知法犯法,不免落下话柄。”
此话一出,崔文熙心头一紧,连忙起身认罪道:“这是妾身的疏忽,还请殿下责罚。”
平阳赶忙打圆场,“二郎莫要吓着四皇婶了,我们这些妇人,哪有你们官场上的人想得那么周全?”
赵玥歪着头问:“四皇婶平日里行事是公认的稳妥,当真没想过这茬?”
崔文熙敛道:“这是妾身的疏忽。”
她是真被吓着了,连自称都改了。
方才那厮脸红时的模样明明像一只傲娇的小羊羔子,现下翻脸却让人心生惧意,也难怪平阳说他刻薄冷情,真跟夏日的天公一样说变就变。
好是在那家伙也没过于为难她,应是为了扳回方才被她弄得脸红羞窘的颜面才这般唬她的。
“四皇婶既然舍得拿张焉棋来请,可见其诚意,不过这东西我却不能受,恐坏了名声。”又道,“张焉棋从前朝到至今已有三百余年,这般珍贵的东西理应留在爱棋之人手里,四皇婶棋艺了得,不若今日就以张焉棋同我切磋一番,若是能胜得过我,我便应了你的请求,你意下如何?”
听到这话,平阳连忙应战道:“那敢情好。”
当即冲崔文熙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