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玥瞥了她一眼,待她回头时立马回避,心里头颇有几分小局促。
这几乎是头一回两人单独坐在一起,气氛有点微妙。
若是没有假山那场经历,两人应该是能坦然面对的。不过崔文熙心大,拒绝回忆当初的狼狈,自顾低头捋了捋宽大的袖摆。
赵玥用余光瞟她,那女郎颈脖修长,侧颜柔美淑雅,不免叫人胡思乱想。他的心里头明明荒唐无比,表面却端方得像贞洁烈女似的,一派正人君子的坦荡自如。
好在是这种静默并未持续多久,永宁得了马皇后的玉壶春瓶,眉开眼笑捧上前给崔文熙观摩。
那白瓷洁白通透,器型当真典雅不俗,好似隐没于山间的空谷幽兰,通身都是与世无争的纯净无暇。
崔文熙赞道:“你这眼光极好,我瞧着也喜欢。”
永宁嘚瑟道:“可不,我去年就惦记上了。”
赵玥调侃道:“看来往后姑母进宫来得防着才好,指不定什么东西又被你惦记上了,绞尽脑汁想哄到手。”
永宁暗搓搓道:“什么时候我到二郎的东宫去逛逛,开开眼。”
赵玥连忙摆手,“算了,你这尊大佛我可请不起。”
马皇后进来道:“瞧你姑母这点出息,祸害我不说,连侄儿都不放过,像话吗?”
永宁眨巴着眼睛道:“反正宫里头的东西日后都是二郎的,我倒宁愿去祸害他。”
马皇后啐道:“无耻。”
眼见正午快到了,沈嬷嬷问是否传膳,赵玥并未留下,说要去崇政殿那边用。
马皇后也未挽留。
待他离去后,三人去偏殿用膳。
用完饭午休后几人又逛了阵御花园,直到天色不早了,崔文熙和永宁才打道回府。
也是凑巧,崔文熙刚到府门口,就碰到赵承延下值回来。
见她外出归来,赵承延颇觉好,背着手问道:“元娘这是从哪里回来?”
崔文熙向他行了一礼,言语温和道:“永宁约着去了一趟宫里,陪皇后打叶子牌。”
赵承延挑眉,“你可真有雅兴。”
二人一起进府,崔文熙故意瞥了他一眼,说道:“自家郎君日日宿在别院,我总不能像怨妇一般成日里哭哭啼啼的不过日子了,你说是吗,四郎?”
赵承延冷哼一声,“若是往日,我差点就信了你的鬼话,你若待我真心,又岂会有心思去打叶子牌?”
崔文熙笑盈盈道:“四郎真是蛮不讲理,腿长在你身上的,你爱去哪里便去哪里,我难不成还能拿绳子把你捆起来不成?”又道,“你有知心女郎替你解闷,就容不得我外出寻乐子了?”
赵承延没好气道:“上回才着了永宁的道儿,还敢与她厮混?”
崔文熙:“四郎可莫要忘了,永宁是你长姐,我同她厮混,有何不妥?”
这话把赵承延噎得无语,许是看她心烦,板着棺材脸甩袖而去。
崔文熙无视他的懊恼,径自回瑶光园。
芳凌忍不住看了看两人分头而行的背影,默默地叹了口气,崔文熙偏过头问:“你叹什么气?”
芳凌无奈道:“奴婢觉着,娘子与郎君似乎越走越远了。”
崔文熙淡淡道:“俗话说得好,一山容不得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婚姻这档子事,两个人刚好合适,三个人则太拥挤。”
芳凌闭嘴不语。
与此同时,宫里头的马皇后也在同圣人说起庆王夫妻的事,她感慨道:“崔长月嫁进赵家七年,对此人的品行我是喜欢的,唯一的毛病就是没有子嗣。”
圣人赵君齐边洗手边问道:“这些日没听老四提起了,还在闹腾?”
马皇后:“听说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赵君齐点评道:“那女郎就是太傲,但凡她稍稍低下头,也不至于落到此番境地。”
马皇后:“有的时候我也挺迷糊,你说她难相处,周边的人际关系又打理得周到妥帖,不曾出过任何岔子,若说不难相处,又容不下老四的外室。”
二人正说着,赵玥过来蹭饭。
赵君齐冲他招手,“二郎赶紧的,今儿有酒酿鸭子。”
赵玥:“那可是父亲最爱吃的。”说罢看向马皇后,“今日阿娘的玉壶春瓶被姑母哄走了,可有生气?”
马皇后厚颜道:“我生什么气,往后你再给我挣回来就是。”
赵玥抿嘴笑,坐下净手道:“看来阿娘也跟姑母一样长出息了。”心思一动,又问,“今日下午你们逛御花园,姑母讨了你的物什,可有好好哄哄你?”
马皇后嫌弃道:“她那张破嘴跟染了蜜似的,最会说乖话哄人了,三句话里头没有一句是真。”
这点赵君齐表示认同,“永宁行事是不大靠谱,不过心地好,从不在背后算计,其性子倒是最像先帝,玩世不恭。”
婢女上前替他们盛汤羹。
赵玥有意想从自家老娘嘴里套崔氏的情形,又装作无意道:“方才儿过来时听到阿娘说四皇叔,他怎么了?”
马皇后“噢”了一声,回道:“我跟你爹说庆王夫妻各过各的,下午逛御花园时,你四皇婶说这些日老四天天都宿在别院,她担心那外室的胎不稳,还特地让大夫十天半月走一趟去保胎,当时永宁就说她肚量大。”
赵君齐欣慰道:“这便是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