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薛嬷嬷都是和颜悦色,从未这般严厉过,可见别院那边的作为入不了她的眼,有些恼。
赵承延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同她费口舌,便道:“以后别院的账目就入我的私账罢。”
薛嬷嬷皱眉,“郎君怎么还听不明白?”
赵承延:“???”
薛嬷嬷:“你如此纵着雁兰,可曾想过瑶光园那边会怎么看你?”
这话赵承延不爱听,驳斥道:“嬷嬷言重了,难不成我赵四郎养一个女人还得看崔文熙的脸色不成?”
薛嬷嬷被气得跺脚,恨铁不成钢道:“郎君糊涂!”又道,“倘若你真想挽回元娘,就该处处为她考量才好。”
“我怎么不为她考量了?”
“那雁兰才进京多少日,就搞得你们夫妻二人四分五裂,郎君怎么不细想其中的缘由?”
“是崔文熙要闹和离的。”
“郎君可曾想过,她为何要与你和离?”
提到这茬,赵承延就火冒三丈,“她嫌我脏!”
薛嬷嬷愣了愣,回道:“郎君还是没悟明白,你口口声声同元娘说待雁兰产子后就打发出府,可是却这般纵着她大肆挥霍,这是要打发她的态度吗?”
赵承延愣住。
薛嬷嬷继续道:“还有之前因为雁兰的一点小手段,就哄得郎君彻夜不归,你这是置元娘于何地?”
赵承延沉默。
薛嬷嬷越说越气恼,“你与元娘成婚七年,她的脾性孤高自傲,是决计不会轻易低头的。可是郎君的所作所为,处处都是在打她的脸,岂能容忍得下?”
这番话把赵承延彻底说懵了。
薛嬷嬷叹气道:“郎君若不想挽回,就应允了和离罢,给崔家留些体面,莫要闹得太生伤,叫人看了笑话。”
“嬷嬷是不是老糊涂了,我若不在意她,何必请中宫劝和?”
“可是郎君的所作所为,处处都在推远她,当初又何必请中宫来掺和?”
一番话说下来,把赵承延搞得心烦意乱。
他原本觉得事情不大,结果被她这番剖析,便里外都不是人。
薛嬷嬷见他听了进去,以退为进道:“下月初五是平阳府办春日宴的日子,今儿把宴请的帖子送上来了,到时候郎君自然是要去的,你夫妻二人这般冷着脸子也不是个事儿。”
赵承延发牢骚道:“嬷嬷以为我想跟她打冷战啊,是她爱理不理,我也经不住日日热脸贴冷屁股。”
薛嬷嬷无奈道:“郎君可以和离。”顿了顿,“或休妻也行。”
赵承延急了,站起身激动道:“她想得美!我赵四郎也是要脸的,既然七年都过来了,那下半辈子就这么熬着罢。”
薛嬷嬷:“……”
赵承延赌气道:“当初我那般为她掏心掏肺,处处惯养着她,结果却得来她一句轻飘飘的和离,甚至连一点伤心都看不到。我这七年的付出都喂了狗,不服气!”
薛嬷嬷:“……”
赵承延把账本扔到一边,气恼道:“她崔文熙这辈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既然上了赵家的玉牒,就甭想改下来。”又道,“她没有生育,全京城皆知,我若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她和离,岂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薛嬷嬷:“……”
赵承延:“她不要脸,我还想要脸,咱们这辈子就这么耗着罢,庆王府又不是养不起,她若挥霍我赵四郎照样受着,绝无半点怨言!”
听了这些赌气的言语,薛嬷嬷默默地看着他,明明是佳偶成双,却偏偏落到怨偶的地步。
她伺候他多年,自然也知道他的脾性,可犟成这样,也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说到底,赵承延心里头还是放不下瑶光园那个女人,七年恩爱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那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哪怕现在她闹和离,他也不会轻易放她走。
子嗣要,女人,他同样也要。
没有人能替代崔文熙在他心中的地位。
雁兰也不过是个泄-欲的玩意儿,他知道她有点小心思,但乡野粗俗女郎,眼界短浅,终是上不了台面。
赵承延心里头比任何人都明白,就算崔文熙跟他和离,也不会受冷落,皆因那女郎一颦一笑都能挠到男人的痒处,且头脑聪慧,比一般的贵女可有格调多了。
暗地里觊觎她的男人不知藏了多少呢,若是不信,平阳府的春日宴上就能窥见一斑。
这不,他还是不想把脸撕得太难看,匆匆用完晚饭后主动前往瑶光园,服了回软。
当时崔文熙正坐在窗棂前摇团扇。
今年不知怎么回事,开春的气温陡然高升,太阳像不知疲惫一样,天天铆足劲用它的热情拥抱世人,也不管他们是否受得住。
崔文熙一袭轻薄纱罗,发髻松散地绾着,一边摇团扇,一边逗弄笼子里的鸟雀,惬意得一点都看不出是在闹和离的女郎。
在某一刻,赵承延不禁有些嫉妒,她怎么能够没心没肺到这般地步呢?
跟她相处了七年的男人,说不要就不要,那心肠是拿铁铸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