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延上前牵她的手,她并未拒绝,而是温顺地搭到他的掌心。他轻轻握住,仔细观察她的色,丝毫未见不快。
“今日一早就进宫叙职,没来得及陪元娘,可有生气?”
崔文熙乖巧地走在他身边,回道:“四郎去魏州办差奔忙已是不易,今日进宫叙职,可顺利?”
赵承延:“还算顺遂。”
夫妻二人走进厢房。
芳凌命人传菜,有五道菜品,分别是火脮烩春笋、凉拌蕨苔、豆腐肉丸汤、清蒸鲈鱼和烩虾仁儿。
两人净手后坐到桌前。
崔文熙亲自替赵承延布菜,知道他喜爱吃烩虾仁,便夹了一个到他的碗里,说道:“四郎尝尝这道烩虾仁。”
赵承延动筷尝了尝,入口鲜甜,幼嫩弹牙,是他熟悉的家常味道,“极好。”又道,“元娘也尝尝。”
他体贴地给她夹了一个。
夫妻跟往常那般和睦相处,她绝口不提兴安坊别院的女子,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起这茬,怕影响她的心情。
芳凌在一旁伺候他们进食,心里头忐忑不安,生怕二人一个不慎就掀桌子吵嚷起来。
高门大户讲究笑不露齿,食不出声,两人都是出自贵族,打小就受严格的教养熏陶,处处行事周到,情绪也把控得很稳。
崔文熙细嚼慢咽,进食一点儿都不马虎,拿筷的动作文雅。
对面的赵承延同样如此,举动一如她斯文,只是心里却惆怅徘徊,不知该如何开口。
崔文熙全然无视他的纠结。
为了保持窈窕身段,晚上她吃得较少,只用了些许粳米饭,再食了一些春笋,鱼虾和半碗豆腐汤,且连一颗肉丸都没沾。
赵承延则没用些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崔文熙看向他,问:“四郎胃口不太好,是不是有心事?”
赵承延回道:“没有。”又解释说,“许久没有回京,饮食反倒有些不习惯。”
崔文熙轻轻的“哦”了一声,垂眸放下碗,用往常平和的语气说道:“四郎,我有一件事想同你说说。”
赵承延:“什么事?”
崔文熙看他的眼是柔和的,说话的语气也舒缓,轻声道:“我们和离罢。”
第2章 脏了
她用一个女人最温柔的态度说着最冷酷的话。
我们和离罢。
赵承延不由得愣住。
崔文熙平静地望着他,明明表情跟以往那般和煦,眼里却藏着他看不透的冷漠。
也不知是没听清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赵承延一字一句问:“元娘说什么,我没听清。”
崔文熙沉默了阵儿,才缓缓道:“四郎,我们和离罢。”
听到“和离”,赵承延冷不防笑了起来,问道:“你要与我和离?”
崔文熙“嗯”了一声,“我耽搁了你许多年,今日仔细想了许久,实在不像话。”
意识到她是认真的,赵承延动了怒,表情渐渐冷了下来,把筷子摔到桌上,愠恼道:“你说什么胡话?”
崔文熙没有回答,只默默地摩挲才染过的指甲,不知在想什么。
赵承延看着这个娇美的女郎,有些后悔方才的语气,缓和情绪道:“你今日去过兴安坊别院,是吗?”
崔文熙并未回避,只点头道:“去过。”
赵承延追问:“可有见过雁兰?”
原来那女子叫雁兰。
崔文熙强颜笑了笑,不答反问:“我为何要见她?”
赵承延怔住。
崔文熙善解人意道:“我与四郎成婚七年,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头都清楚,既然把她从魏州带了回来,可见四郎是想明白了的。”
赵承延见她的态度并不抵触,放缓了言语,苦口婆心道:“我此番作为,皆是为了元娘你的前程。”
崔文熙默默地望着这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笑。
她看向芳凌,做了个手势,芳凌忧心忡忡地退下了。
赵承延继续说道:“我初去魏州便遇水匪,这事曾书信同你提起过,当时落江得雁兰救助,多亏她悉心照料才捡回一条命来。”
崔文熙轻轻的“嗯”了一声,表情平静道:“我应该感激她救了我的夫君。”
赵承延替自己辩解说:“她原是乡野女郎,见识浅薄,上不得台面。我起初想着给些钱银打发,谁料她使了手段,怀了我的孩子,这才迫不得已带回京安置在别院。”
崔文熙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