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握着她的手,一点头,眼泪就噗噗索索落下来。
“不哭了。”她给竹青擦眼泪,“一会惹我也哭了,我会头疼的。”
片刻后,贺兰泽便回来了,竟然还带着皑皑。
“上车吧,阿母说你或许想孩子,还是让皑皑回来陪着你。”贺兰泽尚且抱着孩子,这一日得那声“阿翁”,他是半点舍不得松开。
只抬起左手,按了按她肩膀,示意她牵过来。
“那她、一个人?”谢琼琚有些犹豫地抬手又收了回去,只站起身来,“你去吧。皑皑想阿母,你就不想阿母吗?”
“你将我同皑皑比?”贺兰泽嗔笑道,用额头抵了下孩子的额头,“我都是作阿翁的人了!”
“走吧,这般大的日头,一会中暑了。”他拉过谢琼琚,边走边道,“薛灵枢都说了,让我多陪着你,少留你一人。”
“方才你一人在马车中,才一点功夫,不是都害怕了吗?”
“这可是我们头一回,一家三口在一起。”
“阿母处无妨,有阿芷陪着。”
“别说了!”谢琼琚猛地甩开他。
话落,自己也吓了跳,须臾喘着气低下声来,“我有些头疼,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和皑皑同阿母坐一车吧!”
“郎君,奴婢侍奉姑娘,你带着翁主去吧。”竹青只当谢琼琚闹脾气,赶紧上来打圆场,还不忘冲皑皑笑了笑,“待阿母养好精了,翁主再让阿翁抱回来。”
贺兰泽点了点头,温声道,“照顾好你家姑娘。”
*
谢琼琚确实头疼得厉害,一入车厢便抱紧了竹青,“许是说话多了,许是想多了,我……”没说几句,她便靠在自幼一同长大的侍女怀里,睡了过去。
暮色四起,贺兰泽带着皑皑在贺兰敏处用的膳,围桌而坐的还有贺兰芷和她的母亲萧氏。
原是叫了谢琼琚的,但是她又起了烧,昏昏沉沉睡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时分,药效上来,逼出一身汗,方退了烧。
竹青在一旁侍奉着,她抓着她的手不放,眉宇慢慢疏朗开来。贺兰泽难得见她睡得这样安心,便没有再唤她,只让郭玉吩咐了膳房,备下吃食。
这厢用膳毕,皑皑去了谢琼琚处,萧氏母女各自回房,屋里就剩了贺兰敏母子二人。
贺兰敏跽坐在席上,贺兰泽对案而坐,同她叩首。
贺兰敏也没让他起身,只盘着手中佛珠,看了他半晌,问道,“你这礼,是为着不顾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于我赔罪?还是为着谢氏,向我求情?求我许你们圆满?”
殿中又静片刻。
贺兰泽自己直起了身子,“都不是。只是谢阿母认下了皑皑,让我们这般快父女团圆。”
贺兰敏捻珠的手顿下,叹了口气道,“阿郎,人贵在知足。阿母圆了你的父女之情,你莫要再贪心了。”
贺兰泽沉默看她。
“本来夫妻之情,天伦之乐,该是自然在一起的,不该是二者择其一。但是你和谢氏之间,隔得东西太多了。你当理解阿母,很难容下她。”贺兰敏顿了顿,继续道,“我认了皑皑,让她安心,全你亲情。但你与她之间,断了吧。”
“或者,阿母也退一步,你把她养在外头。”
“阿母退两步,你纳了她。”
“贺兰泽!”贺兰敏拍案起身,半晌缓声道,“非她不可吗?”
“非她不可。”贺兰泽抬首,“若无她,亦不会再有旁人。”
“原来,你不是来求我的,是来表态的。”贺兰敏冷嗤道,“有本事了……”
贺兰泽并无多话。
“那你且容阿母慢慢接受她,这些日子让她不必过来晨昏定省,她静养身子,阿母也再看看她。”贺兰敏合了合眼,有些颓败地重新坐下。
城门口的迎候,只让贺兰泽觉得不可思议,反倒是这会碰撞过后,贺兰泽反而心下安定些。
他再次谢过母亲。
贺兰敏挥手道,“你也别在我眼前晃,多来气我!”
贺兰泽闻这话,面上多了分笑意,只恭敬离开。外门口遇上过来送安汤的贺兰芷,只颔首与她道谢。
“辛苦表妹。”
贺兰芷福身还礼。
“姑母就这般同意了?乖巧温顺的姑娘端过汤盏奉上,“方才外头撞见表兄,妾瞧他心情尚好!”
“我不应能如何?看着他再死一回。”贺兰敏推过碗盏,晲了她一眼,“你今个也十九了吧,不若算了。当年预备的是你阿姊,她识趣,眼下孩子都两个了。”
“你也别误了年华,让你阿母给你留心着些罢。”
十九岁的姑娘,挑着远山黛,满眼不屑和傲意,“阿母说了,以前就盼着我做个贵妃就成,眼下便是皇后也是有盼头的。全凭姑母作主!”
贺兰敏捻着佛珠,静看着她,半晌笑道,“你阿母一贯是有心的,但愿她还能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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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琼琚醒来时已是夜色浓重,她没什么胃口只觉身上黏湿的难受,便让竹青伺候着沐浴。
泡了半晌,人稍稍舒坦些,更衣出来见皑皑已经过来侯在一旁,心下便也欢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