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吃过了。”崔妙妙说,“不用做我的份。”
崔母点头,问起她刚才在外边和老太太说的话。
“还不是那个宁荞吗?她爱人是副团长了不起?嘚瑟成什么样了。”
崔母记得宁荞,笑着问:“是那个漂亮的小姑娘?”
崔妙妙可不乐意听这话,嗤笑道:“我觉得她就是故意的。她爱人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当时开学,他们仨一起送她来宿舍,我和周难妹都以为她爱人要一个人照顾三个弟弟妹妹长大,年纪一定不小了。她就故意等我开口笑话她的时候,把一家子的全家福摆在书桌上。”
“周难妹也傻,就像个捧哏的,问她爱人今年多大了。”崔妙妙“哼”一声,“她说二十九,既然这么年轻,前面为什么不解释?非要拿出全家福让我们看看,看见她爱人英俊不凡,她就舒坦了。”
“砰”一声,崔母捧着汤碗的手忽地一颤,汤碗一不小心滑到桌上。好在她本来就要往桌上放,倒也没有打碎碗,只是汤汁一不小心溅到她的手。
崔母被烫得手背发红。
崔妙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继续道:“刚才吃饭的时候,闹了点误会,我还以为她吹牛,她爱人根本不是什么副团长,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对了——”崔妙妙皱眉,“妈,我前些天偷听到她和周难妹聊天,周难妹问她家里的情况。原来她爱人的爸爸是烈士,你说,烈士子女在部队里是不是更容易升上去?如果是因为这个升上去,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崔母色反常,抬着自己被烫伤的手,往厨房去:“我先拿凉水冲一冲。”
崔妙妙望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撇了撇嘴:“我看你也不懂,还是等我爸回来再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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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是恢复高考之后的第一届学生,京大教职工的准备和交接做得并不充分,推迟两周之后,才举办开学典礼。
开学典礼上,需要选一位新生代表进行发言。
隔壁宿舍的马红枣,她父亲的工作是崔父帮忙安排的,十几年前的事了。后来她们成了初中同学,她便心甘情愿当崔妙妙的跟班,来串门的时候,捧着她说道:“教务处的老师肯定会选你当新生代表。”
崔妙妙笑了笑:“那可不一定。”
“怎么不一定了?我觉得肯定是你。”马红枣一本正经,“文科的新生代表是你,理科的新生代表是你对象,到时候你俩一前一后上台,郎才女貌,谁看了不羡慕呀。”
崔妙妙最乐意听这样的话,听得嘴角不自觉扬起,状似责怪地看她一眼。
马红枣捂着嘴巴,乐呵呵道:“不说了。”
周难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拉着宁荞出宿舍,说去操场散散步。
三月的天气,不冷也不热,她们在校园踱步,周难妹说道:“不上大学不知道,现在真成为大学生了,才意识到为什么当时下乡的时候,村干部们都鼓励我一定要好好学习。”
周难妹和梅舒一样,也是下乡知青。
她是高中毕业之后立即下乡的,其实也没当多久知青,就听说了高考恢复的消息。
“我倒不觉得下乡有什么辛苦的,反正在家里是干活,下乡还是干活。”周难妹笑道。
宁荞同样坦诚,说起自己曾经也是差一点就下乡的事。
不过当年她的身体不好,家里人怕她吃不消,所以安排她远嫁海岛。
周难妹睁大眼睛:“你每天都给你爱人写信,好像有很多话想对他说,还以为你们俩是自由恋爱。”
“不是。”宁荞笑吟吟道,“是家里介绍的。”
“相亲的吗?”周难妹问。
宁荞点点头,又摇摇头:“娃娃亲……这是个秘密!”
周难妹乐出声:“娃娃亲居然能找到这么英俊的对象,这是捡到宝了。”
“他也捡到宝了。”宁荞一本正经。
彼此聊一聊家里的事之后,关系似乎更加走近。
周难妹说道:“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周难妹吗?”
周难妹这个名字,确实有点怪。
宁荞之前听母亲说过,很多人在给孩子登记户口的时候,因办事人员文化水平不高,会写错字,事后家里人不重视,特地去派出所改名字也比较麻烦,就只能用一辈子。
“本来不是这个‘难’字,上户口的时候写错了?”宁荞问。
“不是。”周难妹笑道,“我爸妈就
是这么起的名,难妹的意思是,很难再有妹妹。”
不管在城里还是农村,重男轻女的现象都不少见。
但周家相较之下也算是对闺女没这么刻薄,居然让她去念书,甚至还念到高中毕业。
周难妹并不觉得这番话难以启齿,严肃道:“不用同情我,应该同情我爸妈。”
“因为……”周难妹冲着宁荞眨了眨眼,笑容质朴,“因为在我之后,他俩又给我生了一堆的妹妹,生到一把年纪,老俩口在街里街坊和亲戚们面前都抬不起头了。后来我二婶看不下去,说生闺女也好,也好,才打消他俩的念头,要不然他俩就是拼了老命,也得给我添个弟弟。”
周难妹和宁荞在操场漫无目的地闲逛,过了好久,猜测马红枣已经回宿舍了,才转身回宿舍楼。
可一到宿舍楼,就碰见两个男同学。
男同学对宿管阿姨说着好话。
“阿姨,我们真找宁荞同学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