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明川?”
知道父亲的病情,即使不被父亲记的,柳云溪也没觉得灰心,只看像坐在父亲另一边的哥哥,调笑着问:“我若是明川的话,那他是谁?”
柳安年乖乖转过头去看,看着自己的亲儿子,懵懂的摇摇头。
“不记得了……”
柳明川笑着回应:“父亲,你要认她这个儿子的话,就把我当女儿看好了。”
柳云溪捂嘴偷笑。
听哥哥姐姐聊的欢,柳朝停了筷子,插话说:“哥哥要是姐姐,那我岂不是妹妹了?”
闻言,众人都笑了起来。
“哈哈哈。”
沈玉衡眼睛亮亮的看着桌上的人,个个喜笑颜开,说着逗趣的话,放松又自然——真正的家人坐在一起,是温馨而欢喜,没有负担。
回想往日那些冷冰冰的宫宴,冠冕堂皇的问候和居高临下的审视,在这一刻,都离他远去了。
彼此坦然又关心,才是一家人。
他看着柳云溪,恰好柳云溪也转过脸来看他,眼眸有一瞬的温柔。
她微微偏了下身,又转过脸去问父亲,“父亲,这位我之前带他去看过你的,你还记得吗?”
“伯父。”沈玉衡忙问好。
少年美的不同寻常,普通人见了一时难以忘怀,柳安年看见他的面容,下意识的低头看他手上,那手腕上,果然露出一截玉白的镯子来。
他呆滞的脸上扬起笑容,点头道:“我记得,这个镯子是我夫人的旧物,我把它送给我家的儿媳妇了。”
头回听见这话,柳明川挑了下眉。
母亲留给儿媳妇的镯子,竟然被父亲拿给上门女婿了。
心中有惊讶,故意调笑:“小公子长的漂亮,配这个镯子正好。还得是妹妹姻缘顺遂,不像我,到现在也没有个中意的人。”
柳朝吃着饭,傻乎乎的当了真,应声说:“哥哥若想成家,必然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相看,只怕你这心还定不下来,就算姑娘家追着你跑,你也不一定答应人家吧。”
柳云溪抿唇笑,“我看哥哥不是想成家,是图玉衡手上这只镯子吧。”
“这可是母亲留下的镯子,戴了镯子便是咱们柳家的人了,就这么一只,叫你赢得先机了。”
话是看着柳云溪说的,却是说给少年听的。
沈玉衡听出柳家对自家人的看重,更是对他的接纳,手上摩挲着莹润的镯子,心中升起点点欢喜。
孩子们七嘴八舌说的热闹,柳安年懵懵的看着,还以为他们是吵架了。
迷迷糊糊的劝解,“不怕不怕,你们的娘还留了好多物件,我都小心保存着呢,等你们什么时候成家了,我照样送你们好的。”
分不清谁是谁,却能想起来这些都是自己的孩子。
柳朝习惯了父亲的糊涂和清醒,最先反应过来,接话说:“哈哈,父亲提前把秘密说出来,等送东西的时候可就没有惊喜了。”
“什么惊喜不惊喜的,咱们一家子和和美美,比什么都强。”柳安年慈爱的看着桌上几人。
“父亲说的对,那我敬未来姐夫一杯酒,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那我也敬一杯,还我妹夫日后多多疼惜我妹妹,可别叫她忧心才是。”
沈玉衡难却盛情,拿起桌上酒杯,“那我……”
柳云溪抬手拦住他,跟对面的两人说:“别灌他酒,他这两日还要读书呢。”
“这还没进门,就护上了?”
沈玉衡按下了柳云溪挡在自己身前的手,在她担忧的目光中,言辞有礼道:“哥哥不要见怪,我是与先生约定了一个月后还要去他跟前受查问,因此不敢懈怠。”
他放下酒杯,端起了茶杯,回道:“我以茶代酒,受下哥哥和三弟的好意。”
几日不见,少年少了稚嫩的冲动,行事有那么几分沉稳了。
柳明川满意地点点头,心甘情愿的喝下敬酒。
柳朝不明所以,看哥哥喝,自己也喝了。
柳云溪偷偷看身边的少年,瞧见他眼也微瞥向自己这边,在桌下,悄悄抓了一下他的手。
只抓一下便松开,指尖被他缠着不舍得松开,再痴缠也要顾着场合,飘过眼去安抚,才哄得他放开。
沈玉衡很想告诉她,自己现在很开心。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娶她了。
话藏在心里没说出口,汹涌在胸中的爱意如同狂风卷起的海浪,一下又一下击打在胸腔里,小小的心房装得下多少难以言表的爱,只为她掀起波澜,从因她心动的那一刻,他便走向了新生。
时光转瞬即逝,经过两日的准备,阖府上下装点的喜庆热闹。
府里随处可见大红灯笼,廊下路旁都挂了红绸,门窗上也贴了红双喜字。
内宅贴身伺候的丫鬟穿了红色的新衣,外院伺候的家仆护卫也系了红腰带,一大早便领了吩咐主家赏的喜钱,个个脸上都挂着笑意。
柳府前面横着一条街,从街头到街尾,都有柳家的下人分喜饼洒喜糖,小孩子们围到门口来,为着分到了糖果开心的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