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整齐应声,齐刷刷上马,准备动身。
此时,不知哪里来的一只流矢,从暗处飞来,直直飞向马背上的呼延海莫。
呼延海莫稍稍侧身避过去,却见那支箭掠经过他,钉入了不远处的雪地上,箭尾处,还悬着一封密信。
“还有刺客。”
他的部下眼疾手快,朝着方才箭矢飞出的方向追去,捉拿刺客。
呼延海莫却被那封密信拨动了心,翻身下马,踏雪上前,捡起信来细细观阅。
部下们瞧见,他们的陛下,在打开这封信开始,情就变得异常凝重,冷意在面上蔓延,几乎要凝结成冰,眼底的幽沉更是深不见底,叫见者胆寒。
情几经变换后,到了最后,他攥着信纸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众部下从未见过陛下如此,纷纷屈膝跪在地上,抱拳询问:
“陛下,发生了何事?”
这时,方才去捉刺客的几人也折返了,他们擒着那蒙面刺客,将人的双手反折身后,重重推倒在呼延海莫面前。
“陛下,方才就是此人,放的冷箭,可要属下们立刻处决了他?”
说着,他手中刀锋闪现,已对准那人的头颈。
“慢着。”
呼延海莫制止道,他垂下攥着信纸的手,缓缓抬起眼时,满身的冷意泛滥。
众人不知为何,感受到了无比了压迫感,纷纷垂目,不敢直视。
呼延海莫踱步上前,一把将人从地上拖拽起来,一直拖拽到一旁树底下,将人重重撞在树干上,气力大得惊人,一时间,树枝乱晃,霰雪纷落。
他避开手下,单独垂问,咬牙切齿:“是那狗皇帝命你传的信?”
那人似是死士,重击下五脏俱损,嘴角流挂鲜血,却是毫不畏惧,仰着头颈道:
“不错,陛下说了,若是暗隐卫除不掉你,就让我将此信传给你。”
呼延海莫气得浑身发抖、满眼通红。
信上,清清楚楚写了一则三日后邀约,以司露的性命为挟,要他以命换命。
他死死掐住那人的脖颈,“我若不去,他待如何?”
那人气息微弱,再加呼延海莫将人拖开,与部将们隔了一段距离,两人间的对话只有彼此能听到。
“陛下说了,三日后,沧澜山的观雪台上,你若不来,那他便将司姑娘推下去,一了百了。”
“无耻。”
呼延海莫浑身的气血瞬间涌灌头顶,大骂一声,将人的脖颈生生折断,那人沿着树干,缓缓滑倒在地上,头颈断裂歪斜着,眼睛瞪得大大的,死状可怖。
呼延海莫立在那儿,脑中回忆着方才那人的话,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双瞳赤红,袖笼中的手不住战栗,似是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恐惧里。
自从寻到司露后,他已经太久没有这种恐惧了。
只有从前午夜梦回,梦见她坠落台的一幕时,才会如此难受。
而方才那人所言,却将这份恐惧,再次在他心中点燃,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背对着部众,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呼延海莫正在经历什么。
在他们看来,呼延海莫只是静默背身而立着,像是在沉思什么。
许久许久,呼延海莫才得以恢复平静。
他转过身来后,眼中的慌乱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一贯的笃定从容、泰然自若。
他不能让部将知道他接下来要做的事,若是知道了,恐怕他们会以死相劝,成为他的阻力,所以他必须隐瞒他们。
呼延海莫缓步朝部众走来,积雪上,足靴发出窸窣的响动,所有人都注视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他们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所以寄希望于他们的王会告知他们。
可他们并不知道,短短这几步路间,他们的王就已经编好了一个由头,来欺骗他们。
“朕已问出皇后的所在,今夜就要回去救人,地方隐蔽,此行不需你们相陪,人多反而坏事,你们先启程回国,朕救出皇后以后,便会追上来与你们汇合。”
呼延海莫的话语毅然,眼更是坚如寒铁,透着不容人反驳的果决,哪怕部下个个欲言又止,他还是不管不顾地开始下命令。
“德达,你为头领,率领部将们返归,途中,不允许任何人掉队,或是调转马头回长安,坏了朕的好事。”
王命不可违,德达挣扎了许久,犹豫再三,还是艰难地应下了。
“是。”
他撩袍单膝跪地,对着呼延海莫行了抱拳礼,领了军令。
呼延海莫这才放了心,德达忠心耿耿,但凡他交代的任务,从来没有办不成过,哪怕赴汤蹈火、豁出性命。
皑皑雪地上,众部将翻身上马,启程出发后,忍不住悬缰勒马,回首翘望。
日暮余晖,苍林空寂,满地雪白,跳动着淡淡浮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