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之外,夜风澹澹,乌云闭月,眼看就要下雨。
不多时,这场雨便下了起来。
先是从斜风细雨,渐渐雨点声大起来,变作疾风骤雨。
像是云层积压了太久后的突然宣泄。
这一番风吹雨淋,让园中琼花瑟瑟发抖,战栗不已,摇摇欲坠地好似就要被摧断枝杆。
一直到了后半夜,这场风雨才息止。
园中的琼花恢复了宁静。雨露过后,将那娇嫩的花蕊濯洗的愈发水灵,粉嫩如茵。
*
这一夜,司露睡得很是昏沉。
翌日云开雨霁,天光灿灿。
她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朱丽过来服侍她梳洗,还说是可汗交代了,不让她们吵醒她,让她好好休息。
朱丽还说,可汗临走时,命人给她们全宫上下都发了赏赐。
所以今日整个王后殿中的宫仆们都很高兴。个个眉开眼笑的,伺候起主子来也愈发尽心卖力。
司露不以为意。
呼延海莫当她是什么了?从她这里得了甜头便给她全宫好处。
她可不会领他的情。
王后殿中一切如旧,司露不在的这段日子,呼延海莫给出的解释是,王后被他接去达尔丹了。
算算日子刚好对得上,宫人们也就再无议论了。
这一回,呼延海莫没有因迁怒,调走、或是责罚她宫中任何一人。
一来,司露出逃之地是在宫外,与他们无甚干系。
二来,上回罚春草入女奴营一事,司露与他生了好大的嫌隙。有了前车之鉴,他不敢再触犯她的忌讳。
司露并不知道呼延海莫背后所想、所做的。
对她来说,当下,宫中一切都好,没有牵连到任何人,就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了。
眼看时辰不早,司露起身下床梳洗。
下床之时,只觉浑身都是酸痛的,走路就像是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引来两腿间的胀痛,昨夜呼延海莫确实太过分了些。
或许他也是感受到了,才会在今日给她全宫好处,作为弥补。
司露越想越气愤。
朱丽将她搀扶到妆台前坐下。
司露故意将朱丽支走,说道:“替我打盆热水来,我要净面。”
朱丽走后,她第一件事,便是打开妆奁匣,从中寻出药丸来服用。
那是避子药。
为了不与呼延海莫有孩子,这是她亲手用中草药调配的,她素来精通药理,研制出避子药不是什么难事。
她将草药蒸熟、研磨后,捏成一颗颗的小药丸,装在瓷罐中,每次事后便会服用一颗。
保证自己不会怀上呼延海莫的孩子。
她对北戎、对呼延海莫深恶痛绝,如何会愿意留下与他的孩子?
此刻。
她坐在镜台前,照例从瓷罐中倒出一颗来,与惯常一样,捏在指尖放入舌中,抿一口香茶,吞咽下腹去。
药味苦涩,她又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蜜饯,含了一颗,压住那苦味。
甜意在舌尖蔓延,使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冲淡了昨日之事带来的不悦。
阖上瓶盖时,她瞥见瓷罐中,所剩的药丸不多了,得尽早备好才是。
呼延海莫如狼似虎,每次她以为够一个月的量,总会十天半月就用完,接下来采买草药时,还得多加些分量才是。
刚巧朱丽打了热水,端了铜盆走进来。
司露边净面,边与她道:“上回托你去集市上买来的中原草药,眼看就要用完了,你可能再去替我采买一些?”
“可是帮助可敦睡眠的草药?”
司露每次都是借口帮助睡眠,朱丽才愿意转托家人,去集市上替她采买回来。
宫中侍女不得随意离宫,故而朱丽都是写信给家人,托他们帮着买来后送到宫门口,她再去取。
司露知道她的此番周转,为了不被人发现,每次取药都让她小心。
她颔首说道:“嗯,不过此事我不想让人知晓,你得帮我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