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试吧。”宋玉竹从父亲手里接过刀子。
宋柏松了口气,长这么大连只鸡都没杀过,让他给活人开刀太强人所难了。
宋玉竹先让宋全在屋里点好蜡烛照明,再用熬好的三黄水(黄连、黄芩、黄柏)把箭头旁边的皮肤消了消毒。这个朝代的酒达不到医用酒精的要求,拿来消毒搞不好里面的细菌更多。
擦拭完宋玉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眼父亲,宋柏已经用银针封住男人的痛觉,朝儿子点了点头。
刀子在男人的胸口轻轻地割开一条线,鲜红的血珠顺着刀口涌了出来,宋柏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宋玉竹仿佛又回到了手术台上,情专注又冷静,双手有条不紊的工作着,一边开刀一边止血,还能熟练的错开血管和筋脉,准确的找到箭头勾住的位置。
箭头是用冷铁铸造,足足三寸有余,刚好卡在患者的肋骨中间,往外拔时废了不少劲。宋玉竹手上的力道有限,实在拔不出来只能让外面的宋全过来帮忙。
宋全哪见识过这种血腥的场面,一边哭一边拔,最终好不容易把箭拔出来,蹲在外面哭了半个时辰。
取完箭头,宋玉竹开始缝合伤口,整个手术过程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宋柏的针灸功夫了得,丝毫没让床上人感觉痛苦。
宋玉竹看着他胸口上用羊肠线缝合平整密实的伤口,满意的点点头。悄悄打开脑海里那本书,见数字从(9/00)成功增长到(90/00),看来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看到第一个奖励是什么了。
“竹儿……这,这便妥了?”宋柏瞠目结舌的看着床上人,又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
宋玉竹连忙收起脸上的表情道:“受了这么重的伤肯定会发热,就看他能不能熬过去这几日了。”古代没有抗生素,插在这小子身体里的铁箭头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细菌,万一伤口感染,就算他医术再高也救不回来。
宋柏道:“能取出箭头已经不易,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说完开了个益气补血的方子,让伙计熬好药后给他喂下去。
宋玉竹的和宋柏的衣服都染了血,两人直接乘坐马车回了家。
坐在车上,宋柏一直打量着儿子,终于忍不住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竹儿,你何时对开刀术这么精通?”
宋玉竹就知道他爹肯定得问,提前把肚子里打的草稿说了一遍:“这阵子我不是在整理咱们家的医书吗,刚好看到祖爷爷留下的那篇开腹医经,觉得挺有趣的便研读了几遍,还拿兔子试了试,没想到兔子开腹后大多都能活下来。”
宋柏想起儿子前段时间确实让宋全买了一堆兔子回去,当时还纳闷怎么回事,没想到他在练习医术,丝毫没怀疑儿子太诓他。
忍不住感叹:“竹儿,你胆大心细比爹强!”
宋玉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自己这算不算开了金手指?
回到家宋玉竹洗了个澡,刚换好衣裳,宋全着急忙慌的跑进来:“少爷不好了,大奶奶她,她自缢了!”
第4章 不简单
宋玉竹赶来的时候,居安堂里已经设好了灵堂,杨氏的遗体摆在正厅中央,旁边坐了五六个喇嘛正在念往生经。
江氏和几个旁支的媳妇跪坐在一旁烧纸钱。因为杨氏走的太突然,好多东西都没准备,秦氏正张罗着命人去买办丧事用的东西。
以往老太太身体好的时候,宋家全是由她做主,这会赶上她病了大伙也不敢惊扰,全由秦氏代办。她也乐得管家,仿佛当了大官似的指挥这个指挥那个,干得不亦乐乎。
江氏见儿子来了,赶紧吩咐丫鬟给他扯了快白布系在腰间。
“娘,大伯母她……”
江氏眼圈一红,外面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拉着儿子去旁边的隔间。
“人是昨天夜里没的,今早送饭的丫头过来敲门没人开门,一推开就看见她吊在梁上,人都凉了。”
宋玉竹道:“早上发现的,怎么现在才通知大家?”
“怕你祖母知道。”老太太年事已高,大儿子离开让她重病了一场,若是听到大儿媳也没了,怕是受不住这刺激。
宋玉竹了然的点点头道:“玉民堂弟呢?”
“那孩子……刚没了爹又没了娘,受了好大的刺激,让你爹扎了针送去外面休息了。”
宋玉竹对这个不太熟的堂弟有些同情,短短几日就经历了丧父丧母之痛,小小年纪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江氏声音哽咽的自责:“那日回来我就见大嫂面色不对劲,当时也没放在心上。若是这几日我过来开解开解她,兴许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宋玉竹拉住江氏的手安慰:“娘,这不怪你。”宋霖在上京做官几年才回来一趟,江氏自打嫁入宋家跟杨氏满打满算见了不过四五次面,两人又都是个内向的性格,哪好意思上赶着过来打搅人。
江氏掏出帕子擦了擦鼻子:“哎,不说了,刚才我听宋全说你去医馆帮忙了?还没用午饭吧,我让云禾煮了银耳秋梨汤你去喝点,入秋干燥,梨汤润肺。”
“嗯。”宋玉竹知道自己留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去母亲院子里休息。
母子俩从隔间出来时正好撞上宋柏和宋桥,两人情疲惫,身上换上了丧服。
江蓉询问:“玉民那都安排妥了吗?”
宋柏点点头:“孩子精不大好,醒着的时候大喊大叫,我怕惊扰了娘,刚刚送去别院了。这边都安排妥当了吗?”
“二嫂叫人安排着呢,我没经过事,什么都不懂,全仰仗她了。”
宋桥道:“应该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对了,大嫂留下了两封遗书,一封是给玉民的我没拆开看,另一封是给咱俩的,我私自打开看了看,上面写着让咱们帮忙照顾好玉民。”说着从怀里拿出信递给弟弟。
宋柏接过信看了一眼,上面没有太多话,只说自己无能无法忍受丧夫之痛,这便随丈夫去了。唯独放心不下自己的幼子,请两位叔叔帮忙照看,即便再九泉之下也承他们的情。
看完信宋柏满脸悲戚:“大嫂这何必呢……”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她亲眼看着夫君去送死,自己无能为力,心中恐怕不知要多难受,煎熬了这么多日还是选择跟着一起离开,也算是解脱了。
两房商议了一下,丧事一切从简,只停灵一日便下葬了。
杨氏的母家在岳南,离着江城县有几百里地,眼下等不及他们过来奔丧,只能把消息送过去,日后再来祭拜。
丧事过后宋玉民成了个烫手的山芋,这孩子受了大刺激,竟然一句话都不说了。每日呆呆傻傻的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下雨都不知道往屋里跑。
秦氏倒有意接管他,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