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让那个愚蠢的女人死掉,你也办不到?”
与他的愤怒相比,阎忌却显得格外淡定,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危险的邪,而是一个受他操控的傀儡。
烛月悬在虚空之中,围绕在身边的淡黄色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阴邪恐怖的气息仿佛将空气都凝固起来,形成了一缕缕危险的杀意。
可是他什么也没做,哪怕眼前只是一碰就能化为齑粉的纸鹤。
他盯着它,一字一句地说道:“办不到。”
下一秒,他双眼一眨,周围的空间瞬间扭曲,时光倒流。
关厌在房间里等待着男鬼给她信息,只要烛月去了鬼界,她就立刻躲起来。
希望一切进展顺利吧……不出意外的话,就可以彻底摆脱这一切了。
但她刚刚这么一想,意外就发生了。
卧室里的温度陡然下降,一股浓烈到令她当即打了个寒战的邪气毫无预兆地出现,恐怖的气息让她浑身冰凉,从心底里冒出一阵无法压抑的恐惧。
下一秒,关厌被人向后一拖,毫无防备地拉进了一个冰冷且强硬的怀抱。
她浑身一颤,随即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再也无法动弹哪怕一根手指。
这不是被人控制住了的感觉,而是……在面对过于强大的威胁时,生理上产生的绝望和惧怕令她连动都动不了。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附近的一切,知道有一双手臂从她身后缠绕过来,轻轻抱在她的腹部。冰冷的呼吸打在后颈上,像毒蛇在那里蠕动一样令人恶心。
这种感觉竟让关厌产生了一种怪的熟悉感,好像以前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她想不起来,现在也不是去回忆的时候。
她的身体在止不住地发颤,连呼吸的声音都是抖动着的,想说点什么,却张不开口。
此时她唯有像雕像一般呆立不动,任由那个危险的生物紧紧抱着她,眼角余光可以扫到他低垂在自己肩部的头颅,却看不清色。
关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明明按照计划,现在应该是烛月去了鬼界,而她趁机消失,再由阎忌引导他找到“昏迷不醒”的自己,并把身体换回来。
可烛月没有去鬼界……等等,他的身体好像也在发抖?
她艰难地咽了下唾沫,一时之间分不清这是不是错觉,也许只是自己抖得太厉害,误以为是他在颤抖而已。
“厌厌……”
脖子后面被烛月冰冷的呼吸吹了一下,她的寒毛根根竖立起来,刹那间,一段零碎的记忆袭上心头。
曾经,在一个有着蓝色月亮的地方,她悬浮在淡蓝色的微光中,被烛月用同样的姿势抱着,也用尽了全力压抑自己的恐惧,努力拖延时间想要阻止降。
竟然想起来了……虽然只有那一点,但的确是想起来了。
关厌喉头滚了滚,努力地想张口说话,可才张开嘴,就先哆哆嗦嗦的吸了一口气。
几秒之后,她感觉那种恐怖的气息略微减弱了一点,好像烛月特意控制了一下,却又没有完全压下。
好歹是有能说话的力气了,她声音喑哑的说了一声:“你能不能放……”
想说能不能先放开她,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股力量猛地将她朝后方拽去,下一刻“嘭”的一声,两人一起重重砸在地上。
因为烛月在她后面,她就摔在他身上,而他却是结结实实地摔下去,甚至身上还有一个人的重量。
关厌更加疑惑了,不论他是个怎么邪恶的生物,现在这状况都有点过于怪了,好端端的,不至于自己虐自己吧?
好在这一摔让他松开了手,她努力控制僵硬发抖的手脚,慢慢挪开身体,在地上滚了半圈,侧着身体躺在地上,艰难地抬头看他。
看到烛月那张脸的时候,关厌愣了一下。
因为之前他一直在用戚望渊的容貌,而现在却露出了他自己的样子,正是以前在晚宴上见过的那个模样。
可他的脸上出现了很多密密麻麻的纹路,眼睛红得吓人,仿佛电视剧里走火入魔的大魔头。
苍白的皮肤几乎像雪一样,没有任何一丝血色,恐怕连死人的肤色都没这么惨白。
他侧躺在那里,身体渐渐蜷缩起来,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双眼却从未从她脸上挪开,始终望着她。
骨节分明的手几乎颤出残影,还在努力向她伸过来,嘴唇开合好几次,才发出一声:“厌厌……”
他看起来虚弱极了,好像一只即将死去的小狗,在最后一刻努力寻求着主人的安慰。
关厌有点懵,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变成了这样。
“陪陪我……”烛月望着她的眼睛,明明应该很可怕的血红色瞳孔里透露出的却是乞求:“陪陪我……求你……”
下一秒,他话音一顿,痛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绝望的苦笑。
因为,他发现关厌的手里出现了一截枯木。
明知道会这样的,早就知道的。
他闭上了眼睛,一滴泪顺着脸颊落进发丝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声音颤抖地问:“一点……也没有吗?这么久了……一点点,一点点心动都没有吗?”
努力说完这一句话的时候,浑身上下粉碎般的疼痛折磨得他几乎维持不住人形。
关厌看到了那颗已经消失的眼泪,周围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也正随着烛月的虚弱而减弱,让她身上的僵硬感渐渐消散,终于得以自由活动。
她慢慢坐起来,盘腿坐在烛月面前,低头看着他那痛苦而悲伤的样子,心里却毫无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