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下午,三人便如此无奈又滑稽的迎来了放学时候。
戚望渊连教室也没回,像个最称职的狗仔一般始终紧盯着石镇。
他们跟着石镇往家里走,看见对方在半途中摔了一跤,遇上了想来帮忙的张龙,并发生了一段不怎么愉快的对话。最后石镇被妈妈扇了一耳光,直接扯着耳朵拉走了。
“弱智”关厌被那“啪”的一耳光吓了一大跳,猛地抓住戚望渊的手臂躲到他身后。
戚望渊回头看了她一眼,情有些复杂。
这是一种很怪的感受——他这样的人,就算是在现实世界里也经常因为忘记控制表情而吓得人不敢直视自己,尤其是小孩子,甚至被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吓哭过。
可现在居然会有人在害怕的时候第一时间往他身后躲?这真是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三人继续跟随着石镇,看着他一路上始终无声哭泣着,跟在那个愤怒至极的妈妈身后回到了家里。
他们不好再跟进去,商量了一下后,决定这样留在外面蹲守就好——虽然也可以让宁佳过去以“同班同学”的身份找石镇询问,如果对方有得到新的作业本应该会直接回答。
但是,关厌在纸上留着被加了下划线的一行字:今天不要再破坏原有剧情,只要当一个旁观者。
从头到尾地旁观下去,什么也不要主动插手。
于是,三个人便在石镇家旁边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着干等。
时间一点点过去,遗忘的次数和程度也越来越厉害。
到了晚上大约十点左右,一次次靠着纸条加深印象的戚望渊还是忘记了一切。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宁佳和他的遗忘时间并不同步。
他忘得干干净净时,她还能及时提醒,反过来也一样。
就这样坚持着,又过了好一会儿,忽然之间,他们身后的院墙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戚望渊瞬间警惕起来,拍了拍靠在他肩上睡着的关厌,在对方醒来之时第一时间捂住了她的嘴,低声说:“不要出声,安静一点,我就给你买糖。”
他已经学会怎么哄这个傻子了。
紧接着,不远处的大门响起被人轻轻打开的声音。
戚望渊捂着关厌的嘴,强行拉着人躲到拐角处的黑暗里去,宁佳也紧跟着过来。
然后他们就看见石镇小心地走了出来。
“跟上。”
等人走远,戚望渊对关厌嘘了声,带着她悄悄跟了过去。
这么晚了,他要去哪里呢?
啊……对了。
戚望渊终于想起来,那一直摆在明面上的事情——第一张日记,那张描写石镇的日记。
内容是,关厌所扮演的石镇当天跟朋友玩得太晚回家,被爸爸骂了一顿,但他以折扣价买到了橡皮擦……
在关厌失去记忆前留下的纸张上,详细描写了那晚发生的一切。
所以戚望渊也知道,在“石镇”买到橡皮擦的时候,那位卖东西的老人曾经主动递给“他”一支铅笔,说用了这支笔就可以考一百分。
那么,在儿童节当天承受了父母怒火的石镇,抱着最后的期望去那个地方买一支笔,也不是什么不合理的怪事吧?
三个人像幽灵一样尾随着那个瘦小的、情绪低落的孩子,跟着他在乱糟糟的巷子里东弯西拐,终于,来到了关厌描述中的那盏路灯之下。
他们不敢跟得太近,只隐约看见那昏暗的灯光下面似乎真的坐着一道身影。
——之前关厌来过这里,但什么都没有等到。
是任务进程没解锁到这一步吗?不……不对。
这个人和她描述的并不一样。
在她所写的内容中,那是一个身材佝偻,戴着黑色毛线帽、有着浓密白胡子的老人。
但现在这个,却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根本看不见容貌的人。
戚望渊回头示意关厌等在原地,自己悄悄地向前靠近了一些。
寂静的夜晚小巷之间,即使隔了一段距离,还是能大概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石镇说:“叔叔,我想要昨晚你卖的笔……怎么没有了呢?”
他低头看着那小摊,有些慌:“怎么一支笔都没有了?”
从那黑漆漆的斗篷下,传来一道腔调诡异的声音:“卖光了,现在只剩下作业本啦,你要买吗?”
“作业本……”石镇失望道:“我买它有什么用呢?它又不能让我考一百分。”
那人笑了一声,声音古怪而又低沉:“作业本可比那支笔更好,尤其是用它来写日记的话,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哦。”
石镇似乎并没有相信他这句话,犹豫片刻后却还是掏了掏兜:“那我买一个本子吧,来都来了。”
对方嗬嗬怪笑,拿起一个作业本递给他:“一块钱。”
石镇付了钱,沉默片刻后问道:“你以后还会有笔吗?那些笔用了是不是真的可以考一百分?”
“没有了,都卖光了。”斗篷男向他指了指前方:“回家吧,明天之后,一切就都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