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是她不需要装了,没有人可以再逼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她一路跌跌撞撞的挑着两筐河蚌,还没走到河堤上,远远的江爷爷就跑了过来:“你放那,我来!”
江爷爷佝偻着背,着急的一路小跑,生怕跑慢了,担子把孙女瘦小的身板给压垮了。
他连忙将担子接了过去,“你个小小的人,哪里会挑担子哦,回头把你挑伤了。”
他和江爸他们这两代人,从十来岁就开始挑河堤江堤,几十上百里的江堤河堤,就是他们这两代人,硬生生用肩膀,一手一手挖出来,一担一担挑出来的。
他们受过的苦,是半点不愿孙辈们再受了。
家里几个男孩子那是没办法,生在农家就得干活,他们一个个生的人高马大,挑个担子挑不死他们。
可小孙女这么小,哪里挑的动担子哦。
江爷爷心疼她,她也心疼江爷爷,跟在江爷爷身后,不停的想把担子接回来:“爷爷爷爷,给我挑,我能行的,哎呀,你给我呀!”
江爷爷虽然身材削瘦佝偻,可也是一米八多的大高个,江柠发育的晚,个头也蹿的晚,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哪里接的过来江爷爷的担子。
江爷爷还嫌她挡路呢,挥手让她走开:“你去稻场给我看稻子去,那些吵死人的麻雀,你一个不注意就来偷稻子吃。”
稻场看稻谷,看的不仅仅是怕人去偷,还有各种鸟雀,还要不时地将稻子翻面暴晒,暴雨要来了,还得及时把稻子收起来,用稻草盖上,防止被雨淋湿导致稻谷发芽。
江柠无奈,只好去稻场,江爷爷说的不错,他才离开了这么一会儿,已经飞来很多麻雀在稻场上吃稻子了。
江柠连忙赶过去让麻雀们离开。
麻雀们见有人来赶它们,立即拍拍翅膀飞起,它们也不走,一个个排排坐的站在稻场边沿的电线上,虎视眈眈的盯着下面的稻谷,时刻准备着偷吃。
江爷爷很快就回来了,见她身上都是泥巴,催她:“你也赶紧回去洗洗。”又说:“也不知道你摸那么多河蚌干啥,那东西又老又腥,嚼都嚼不动,要不是我要看稻子,我也去摸鱼了。”
江爷爷为自己不能去河滩上摸鱼而感到十分遗憾。
江爸江妈摸的鱼,还不知道能落到孙女嘴里几筷子,可惜电动站把河滩都抽出来了,不用再抽水了,他也无法下网捞鱼了。
江柠没有立刻回家,她还要回河滩,把洗澡的木盆拖回家呢。
家里一大家子人,共用一个洗澡盆,江柠很不习惯,每天都打了水,站在木盆里用葫芦瓢舀水淋浴。
现在条件就这样,没办法,只能去适应。
到了河滩,看到那么多人在泥水里摸鱼,她忍不住,又下去摸了起来,河蚌摸够了,这回是真摸鱼。
可惜她摸鱼技能实在是有限,人都是在泥水里摸大鲢鱼、大草鱼、大黑鱼,她尽捡些人家不要的小杂鱼。
他们这里方言,称呼这样的小杂鱼为鱼屎。
平时不能下河的时候,鱼屎都是宝,现在河滩露出水面,可以在河滩摸鱼了,就嫌弃的称呼它们为鱼屎。
这样的小杂鱼很多,困在河滩的一个个小泥水坑中,伸手去捡就行了。
江柠没一会儿就捡了半澡盆,和江爸打了声招呼:“爸,我先回家做饭了!”
江爸应了声:“嗯,澡盆能拖的动不?拖不动就放那,回头我带回去。”
澡盆是木制的,光是盆本身就挺重了,何况里面还有那么多小杂鱼。
江柠就往河滩靠河面的地方走去,等到有水的地方了,推着漂浮在水面上的大木盆,淌水回家,一直走到将近电动站的地方,才把木盆往岸上拖,再沿着河堤拖到沟渠里。
电动站这几天刚抽过水,此时还有半沟渠的水呢,木盆顺着河沟往下漂,她就在岸边走,等到距离她家最近的地方,再把木盆拖上岸,再一点一点的往家挪。
“柠柠?”
江柠回头,是江月琴。
自那日拒绝她之后,她已经好几天没见过江月琴了,她看着她画着浓妆的脸,很好这个人是怎么一边想着把她骗到那种地方,一边还能亲亲热热的喊她‘柠柠’的。
江月琴原本也是去河滩看热闹的,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江柠,立刻热情的迎了上来。
“你要搬回家啊?要不要我帮你抬啊?”
她不过客气一句。
没想到江柠倒是很不客气地说:“要!”
江月琴一下子被梗在那。
她穿着包臀皮裙配高跟鞋。
她看看江柠半木盆的小杂鱼,再看看自己的高跟鞋,见江柠已经抓着木盆的一边了,就等着她抓另一边了,狠狠心,弯下腰,一咬牙!帮江柠抬了起来。
她个子高,走后面,江柠个子矮,走前面,木盆的大半重量都在她这边。
她化了妆,天原本就热,没一会儿,汗水就顺着她的额角向下流,在她脸上生生冲出两道沟壑。
等好不容易帮江柠把木盆抬回家,她坐在江家的门槛上累的是动也不想动了,热的直扇风,满脸嫌弃:“你搞这么多小鱼屎和河蚌干啥?”
她伸出指尖挑了下其中一块河蚌:“这东西能吃?”
江柠睨她:“你没吃过?”
江月琴摇头:“没吃过。”
江柠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