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的事情就提上了日程,东宫的人包括太子伴读都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谁不想在皇帝面前表现一番呢。
第0章
皇帝来的时候是一个艳阳天,不但天气晴好,而且微风和畅、走廊边栽种的柳树枝都轻柔地拂弯了腰。
今日奉茶的人不止他一个,一旁是热火朝天、明显是准备大显身手好好表现自己的公子哥儿,一旁就是他们这些严阵以待,生怕出半点出差错的小太监、宫娥。
两方泾渭分明。
“都给我把皮子绷紧了,要是谁出了半点错,决不轻饶!”东宫一向是太子与李明觉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众人听见他这话,更是如临大敌,谁都不敢表现出半分的松懈。
因着人手不足,是以小明子也被一同提上来奉茶。对方瞧着比朝术紧张慌乱多了,恐怕是想借着这次机会,重新做回太子的近侍。
朝术捏紧了茶托,从心底深处涌上一股深深的疲惫感。
一个能近贵人身的活儿就被人抢得头破血流,更别说太子身边的位置了。
当然,要他就这样放弃也是不可能的,朝术不允许自己再落到从前的那般境地。
许是他曾经接触过帝王的次数还算多,这一回竟然不是上小明子上去,而是让他前去侍候。
皇帝身边伺候的人不少,基本上轮不到他做什么,只是需要将茶盘撑过去,表明太子侍奉孝顺亲父的一个态度而已。
朝术只要做到不出错就行。
众人一一前往自己的岗位前,太子来这里说了几句话,大体意思就是宽慰他们不必紧张,只要做好寻常本分的事即可,父皇也不会吃人云云的。
朝术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反正他听了太子的话之后心情诡异地平静不少,不似方才那么紧张慌乱了。
“朝术,过来。”太子这句话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顶着众人注目礼的小太监只慌乱了一瞬,就立即恢复如常,看到太子眼中满意的色,他就知道自己没做错。
于是朝术低眉顺眼,走到太子身边恭敬道:“殿下。”
“待会儿父皇有何要求记得及时禀报,切不可大意。”萧谦行淡淡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发觉任何异常,想必待会儿在皇帝面前也不会失态。
朝术恍然大悟,原来太子是为了提点他才私底下将自己喊过去。
“奴才知晓了,还请殿下放心。”尽管如此,朝术也万万不敢大意。
“嗯。”萧谦行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在空气中,他与帝王的视线交汇、错开。
天底下最尊贵的这对父子之间的相处古怪得让人心中发慌。
朝术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已经打下了主意要做石公公口中说的聋哑人,不听不看不乱讲,只要安安分分地做事便好。
应当会少有人放下身段来为难他一个小太监。
今日的检验分为文检和武检,就看各位公子哥们大显通了。
朝术都要为他们文能作诗和文章,武能骑马拉弓的能力所叹为观止了,这都是他们的家族用尽资源堆砌都要自小培养起来,放现在的他看来,恐怕是拍马都赶不上。
不过,要是朝术看了这群青年才俊们精彩绝伦的表现后一蹶不振,他也不会立在天下之主身边侍奉对方了。
一撮名为野心的火苗在他胸膛中点燃,生生不息。
太子伴读们精妙卓绝的诗集与文章不能让皇帝惊叹,他们百步穿杨的手法更没能让对方抬一下眼皮。
朝术以为对方是见多识广所以才并不在意,可惜看在场的人脸上变化的色,他突然意识到事情并非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可惜事情不是他一个小太监能够插手的,朝术目前也只能当一个透明人。
但是事与愿违,他没想到皇帝突然出口说话,竟是在找自己问话。
“你在宣春宫时,是犯了何事才进的慎刑廷,最后还让太子把你救下来了?”
朝术莫名知道这时候不能说实话,他们这些上位者向来不把奴才的命当回事,死了便是死了,哪怕被折腾得半条命都没有都不能责怪以前的主子。
除了太子,对方完全是个例外。
于是他做出一副哀伤的表情,表现得十分自责:“是奴才当时晚了两步送食盒,婕妤之后吃了冷食,是以肠胃不适,所以奴才被送进了慎刑廷杖罚。娘娘当时在气头上,没来把奴才领回去,就让太子救了下来。”
“宫中的刑罚确实重了点——”皇帝拉长了音调,心中却在暗恨那个愚蠢的女人,自己小肚鸡肠便罢了,还给了太子收买人心的机会。
太子救下这个小太监的事,可是被宫中无数双眼睛盯着,谁不赞一句心善。
“之后就吩咐宗府那边的人多花点心思,改改过于严苛的宫刑吧。”皇帝轻描淡写地说,并不把朝术之前九死一生的经历当回事。
“你此前被抛弃也不怨恨之前的主子,倒是个有赤忱之心的,婕妤失了你,倒是她的憾事。”皇帝半真半假地感慨,他今日的话似乎格外多,“朕想通过奖励你来规范宫人们,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帝王的承诺来得如此轻易,旁人听了之后呼吸都粗重了,可他万万不能当真,过分贪心只会让人厌恶。
加之皇帝今日说话如此心平静和,朝术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一个解决仇人的大好时机。
他的恨压抑如此之久,甚至同一条被打残的毒蛇一般小心翼翼地蛰伏起来,为的不就是这样一天么。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必然要致猎物于死地!
朝术感受到自己一颗心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肾上腺激素在疯狂飙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