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副骇人的场景。
窗外,江昭看到这幕,剑眉皱起,不忍再看,他转头偏向一侧。
荀衍眉梢自始至终没有松开,他直直睨着谢云舟,漆黑的眸子里翻滚着漩涡,不知在想什么。
这里最不平静的便是谢七了,上次他被谢云舟关在门外并没有看到取血的全程,今日亲眼所见,整个人如遭电击。
两寸的刀子悉数插进胸口,这得有多疼。
他想起了某次,谢云舟在战场上被敌军用毒箭射中肩膀,军医言明,取出箭矢后要立刻刮骨才行。
谢云舟没有迟疑,立马应下。
谢七还记得当时的情景,那般的疼痛,谢云舟硬是没喊一声疼,色也未曾有丝毫的变化,他还时不时同军医说着什么,惹得帐内其他兄弟轻笑出声。
那日的情景与今日完全不同,那日的他即便是剔骨依然可以说笑,但今日的他,人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整个人白的吓人。
身形也是,若扶柳,不时轻轻晃动一下,可想而知,今日的剜心取血之痛,比那日的剔骨之痛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以说是痛到了极致。
谢七所料不假,还真是痛到了极致。
就如常太医所言,每一次取血都比前一次难捱,痛意也会比前一次重上千倍。
与其说是取血,倒不如说是在阎王殿里走一趟,能不能活着回来都看造化。
常太医道:“如此这般危险,将军也要救吗?”
谢云舟抬眸看向浮动的树影,只说了一个字:“救。”
救人是他最大的惦念,没有任何商讨的余地。
见碗里的血够了分量,谢云舟缓缓松开了手,血流速瞬间慢下来,可即便是慢,依然还在流淌着。
若是其他人第一步肯定要先止血,但谢云舟没有,他怕血滴落到床榻上,单手把衣襟合拢,跪着朝前移了移,直到膝盖抵上床榻才停下。
他轻唤道:“阿黎。”
江黎没应,只是秀眉微皱了下。
谢云舟把碗放一旁的柜子上,手撑着膝盖站起,跪的时间太久,腿都是酸的,膝盖那里传来痛意。
他起身的动作慢了些许。
待站起后,他弯腰坐在了床榻边,托住江黎的肩膀把人扶起来,让她倚在他怀里,另一手去端碗。
随后发生了有惊无险的一幕。
他手指无力,险些把碗扔到地上。
须臾,门被人推开,荀衍率先走了进来,沉声道:“我来。”
说着,不给谢云舟反驳的机会,一手从他怀里拉过江黎,一手去拿他手里的碗,顷刻间,人和碗同时易了主。
谢云舟瞪眼睨着他,本欲伸手去夺的,又怕扰了江黎,手又缩了回来,低声道:“荀衍你这是做什么?”
荀衍道:“我来便可以,你让开。”
谢云舟当然不会让,他未动,声冷道:“我可以。”
“你刚差点把碗扔了。”荀衍拧眉道,“难不成你不想让阿黎好?”
这个帽子扣的太大,谢云舟当然不可能不让江黎好,他九死一生为的便是她。
“我来喂阿黎。”他坚持道。
“你不行了。”荀衍睨着他,见他一脸憔悴,淡声道,“你还是先去歇息吧。”
谢云舟确实看着不大好,气息很弱,但男人在某方面还是有自己的倔强的,荀衍凭什么说他不行。
谢云舟没退,两人僵持着。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不服气。
江昭推门进来,眸色暗沉道:“你们若是再耽搁下去,阿黎会没命的。”
接着他走近,伸出手,“给我,我来喂阿黎,你们都出去。”
江昭是阿黎的哥哥,他亲自喂她,其他人总不好再说什么了。
荀衍不情不愿把碗盏递给江昭,江昭接过,扫了他们一眼,“还不出去?”
谢云舟静默片刻后,先转身离去,刚步出房门,便倚在廊下的柱子上,他闷哼一声。
谢七一脸焦急的扶住他,随即从腰间取出一个绿色瓷瓶,里面装着止血的药丸,他倒出,放进了谢云舟嘴里,沉声道:“主子赶快吞下。”
这药丸是常太医给他的,常太医给前曾叮嘱,第二次取血后一定要谢云舟服食,不然他会有生命危险。
谢七点头应下,悄悄把药瓶带在了身上,也幸亏他带在了身上,不然主子他性命堪忧。
虽服了止血的药丸,但谢云舟并没有好太多,血是止住了,但失去的血没办法一下子补回来。
他气力还是很弱,鼻尖上的汗越发多了,冷风一吹,人也跟着战栗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