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那女?人长期被锁在主殿?那日你还听她说让你帮她叫裴词安?”
陈莺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觉得皇后面上的?情?实在太过凝重,她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道了声“是”。
皇后沉着脸沉吟半晌,心中越发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难怪太子?从不让她过问那个女?人之事,难怪她近来总是在太子?身上看到抓痕,难怪连裴词安与嘉宁退亲这么大的事嘉宁也?未露面。
她还听说裴词安那几日在公主府门口白?天黑夜的守了几日,嘉宁也?没出来见他。
如今一想,一切皆有了解释。
皇后火气直冲头顶,她忽然感觉有一口气梗在胸口,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险些气晕过去。
陈莺急忙过来扶住她。
皇后缓了半晌,眼底冒着火,她看了眼陈莺,道:
“你去将太子?引到宫外去,就说去游玩或是找人,什么都可。”
陈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犹豫,“可——”
皇后这才注意到天色已黑,她竟是被气糊涂了,她想了想,起身让婢女?伺候着更?了衣,乘了轿撵直接朝乾坤宫去了。
-
晏温刚回到东暖阁没多久,皇帝便传张公公过来急召。
晏温又急忙让李福安替自己?更?衣,连夜去了乾坤宫。
皇帝说距离京城二?百余里的耀城似发现了前?朝逆党的踪迹,那些人貌似还和此前?刺杀晏温的是同党,命太子?连夜去耀城一趟。
晏温沉默着思忖了一番,道:“儿臣回去收拾一番,明日天一亮便启程。”
皇帝一拍大腿,一副着急的模样,“你现下便去,多一刻都耽搁不得,朕那手底下的人你又知道,哪有你的人得力,到时候让人跑了可如何是好。”
晏温蹙眉,“儿臣派贾柯先行前?往。”
皇帝气得胡子?抖了抖,捂着胸口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晏温见他着急成这样,又想着他半个多月前?刚刚晕倒过,也?不敢让他情?绪太过激动,想了想,便道:
“那儿臣即刻便启程。”
皇帝摆摆手,“快去快去。”
晏温出了乾坤殿,看了看头顶的月亮,无声叹了口气。
他原本还想回去再看看沈若怜再走,但估摸着此刻人已经睡下,又想起方才她对自己?的抵触,到底忍住了,直接往宫门方向走。
他一边走一边同李福安交代,“你此次留在东宫,照顾好她,莫让皇后他们?发现了她,还有,门上不用上锁,也?不要派人再盯着她,天气好时,你劝着她出来晒晒太阳。”
李福安一叠声应下。
晏温又道:“孤此次不知会去多久,孤库房里的小玩意儿,你挑着些有趣的给她送去,还有,小厨房多给熬些补气血的药膳,嘉宁喜欢吃甜的,多给她做些甜点,另外,她不吃带刺的鱼,不带刺的鱼里面她也?不吃鲈鱼,螃蟹她喜欢吃,但不会剥,你们?给她剥好送过去,她最喜食蟹腿,但螃蟹寒凉不可多吃,饭菜里面不要有香菜,她一丁点都不吃。”
“她在房间?里总是不喜欢穿鞋,你要盯着她些,莫要着凉,夜晚她若看书?,将灯多点几盏,她喜欢钻进?被窝里看书?,你也?要提醒她莫要伤了眼睛,这几日若是她未怀孕,便该是她的小日子?了,她有腹痛的毛病,明日开始每次饭食过后给她煎一碗红糖当归水。”
晏温想了想,又交代,“算了,当归不要放了,她从小就受不了那个味道。孤书?架上有一瓶消肿化瘀的药,蓝色瓶子?的,睡前?涂抹效果最佳,你给她,她脚腕……”
他顿了顿,到底停下步子?,想说的太多,最后反而只是看着李福安,?色郑重地说了句,“她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李福安,照顾好她。”
不知为何,李福安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胀,他忙低下头应道:“老奴省得。”
“嗯。”
晏温淡淡应了一声,继续朝前?走。
及至到了宫门口,晏温再度停下来,他想着今夜临走时同她说的话,动了动嘴唇,喉结滚了滚,犹豫半晌,才开了口:
“还有一点,若是她任何时候,说要找孤,你便即刻飞鸽传书?给孤,记住,是任何时候,孤一收到信,便会第一时间?赶回来。”
李福安不敢抬头看他,应了声“老奴谨记。”
末了,他又说,“前?朝逆党皆是亡命之徒,此次收剿乱党凶险万分?,万望殿下保重。”
晏温的视线越过他,朝着东宫的方向眺望了一眼,笑道:“行了,去吧,孤走了。”
说罢,他利落地转身上马,带着早就候在宫门口的贾柯他们?,没有一丝犹豫地打马而去。
-
沈若怜做了一晚上噩梦。
梦里她回到了七岁那年,西戎人的铁骑踏平家乡的土地,她和父母还有弟弟兵荒马乱地逃命。
马车跑得太慢,父母不舍得扔下家当,便毫不犹豫将她推了下去,她被紧追上来的西戎士兵抓住。
那个西戎士兵看了她一眼,举起刀狞笑着便朝她砍过来,她吓得闭上眼睛,温热的血溅了一脸,可当她睁眼的时候,却看见晏温徒手抓住了那刀刃,鲜血从他紧握的指缝间?涌出。
然而下一刻,另一个西戎士兵忽然从晏温身后偷袭,手中的匕首直直捅到了他的后心口。
沈若怜猛地从梦中惊醒,眼?茫然无措地盯着帐顶看了许久。
脚腕上没了束缚,房间?里的窗户也?被李福安开了半扇。
有暖暖的日光和新鲜的空气流淌进?来,鸟语花香仿佛近在耳畔,沈若怜这才恍惚觉出昨夜那一切都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