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 鹿白收到一封周府递的信。
写信之人邀请她晌午去朱雀楼用膳,措辞十分客气, 甚至带着点以下待上的尊重, 但落名却是枢密院士人——
周隅,周大人。
鹿白顿时心里有数。
这是一则鸿门宴。
她搅了周家的好事, 周隅又是个狡猾重利的老臣,定然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果然,该来的还是逃不掉。
可是, 周隅想从她身上讨回来, 她又怎会让他如愿?
待会还不知道是谁坑谁。
鹿白整整齐齐穿戴好公主礼制衣裙,坐上马车去往朱雀楼。
琼枝在她临行前走过来, 请求鹿白将她带上以防不测。
“这是一场口水仗,不会动武。”鹿白摆摆手, “不用担心, 我心里有数。”
琼枝闻言默默退下。
马车驶出公主府。
鹿白坐在马车里,拢了拢衣袖,忽然想起上次沐浴却被景殃撞见,心里顿时升起不自在感,掀开车帘嘱咐车夫道:
“待会别往前直走,切记避开楚宁王府。”
车夫闻言拐了个道, 绕路往朱雀楼而去。
鹿白探出车帘, 看着楚宁王府远远抛在身后, 转过头来长长舒一口气。
她近几日着实不想看见他。
避开最好,省得他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让她羞耻又尴尬。
但如果她早早知道待会的事情,就不会放松这么早了——
鹿白来到朱雀楼,提着裙摆往楼梯上走,迎面险些跟走出来的人撞上。
她疑惑地抬头,看到景殃微微挑起的桃花眼。
他身穿墨底鎏金锦袍,身后跟着乌鸦鸦一批属下和士兵,全都用好的目光望向这边,一双双眼睛是纯粹的探究欲。
其中后方有士兵正好在开怀交谈,不难从交谈声中听出今日他们也在朱雀楼用膳的原因——
两年征战,他们是功勋最卓众的一批人,景殃今日终于得闲,正好在朱雀楼宴请众兵。
“……”
鹿白头皮一麻,想到上次的事情,感觉浑身都烧了起来,撇开头欲要绕去旁侧。
“躲什么?”
景殃往旁侧走了一步,正好拦住她身前,扬眉道:
“才几日不见,公主殿下就不认得本王了?”
——在外人眼中,景殃回京进宫当晚正好接住宫墙掉下来的她,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此番做法,难免有些狼心狗肺。
鹿白深呼吸一口气,淡淡道:“本公主来跟周大人用膳,希望楚宁王能让个路。”
景殃微微蹙眉,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一边道:
“你独自来赴约?他约你来此必是不怀好意。”
“他不愿吃亏,但不敢拿我怎样。”
鹿白抽出手腕,道:“仅仅是一场鸿门谈判罢了,我不会让他得利的。”
“在哪个雅间?”
“云锦阁。”
闻言,景殃抬手挥退一众属下和士兵,待他们走后,不容拒绝道:
“我与你一起。”
鹿白下意识拒绝:“多谢,不必。”
景殃压根不听,走在她身旁去往文锦阁。
两人推门进入云锦阁。
周隅早已等在里侧,目光从鹿白身旁的景殃略过,眸中闪过一道诧异,但还是维持着笑行礼:
“见过公主殿下,见过楚宁王。”
他让开路示意让人坐在里面,态度十足谦逊,但笑容里藏着一股老奸巨猾的探究:
“公主殿下,不知楚宁王为何会跟您一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