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双手捧着帕子细细地看了几眼,又走回到徐志身旁,对他耳语几句,徐志也看了几眼,过了一会儿,春桃看着壮汉又环视着周围的百姓,说道:“这不是我家的蟑螂,是面煮熟以后才扔进去的,并不是我家的。”
话音还没落,那壮汉就惊叫一声,跳着脚说道:“凭什么不是你家的?难不成这蟑螂身上还写了名字?是哪家哪户的蟑螂有标记吗?”
“这位大哥说笑了,我不是口说无凭,我有证据。”春桃用目光指着帕子上的蟑螂:“诸位请看,这蟑螂的肚子破了,里面有白浆流出来,说明蟑螂是生的,而我家的面如此滚烫,蟑螂只要掉进去,不说煮的肢体分离,那也有八九分熟,绝不可能还有白浆流出,这蟑螂明明是吃完面以后才掉进碗里的。”
说着,春桃看向那男子的脸:“你说是不是?”
刚才还叫嚣的非常夸张的男子一下子失去了威势,他看看春桃又看看春桃身后满脸铁青的徐志,随后一拍脑门:“是是是,是这么回事?那是我误会了。”
说完他就跑,这男子看着敦实,没想到跑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就顺着人缝溜走了,现场的人实在太多,徐志不好追,这事儿暂时算了了。
待到文捕快巡逻走到这条街时,徐志和春桃将此事跟他讲了,细细地描述了那男子的形貌,若再能碰面,徐志一定要跟此人好好的理论理论,讨回公道。
今日是他们最后一天营业,到后来还剩下一些炸的油团子,这东西只要有剩春桃就会带回家分给家人吃,这两个多月来家人也吃腻了,想到隔壁卖柿子的大婶这两个月来对自己挺好,忙的时候还会搭起把手,不忙的时候就同自己聊天,虽然嘴巴碎,但人不算坏,春桃便将那几个油团子用荷叶包好塞给她,让她拿回去给孙子解馋。
“大婶子,这东西火气旺,一次别给孩子吃多了,吃一两个解解馋便是,春桃笑着说。
那大婶连连点头,左右看了看没什么闲杂人等才拉住春藤的衣袖说:“春桃姑娘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哩。”
春桃顺势蹲在大婶的身边:“婶子你说,我听着呢。”
“今天找你茬的那个人,我认得,和我家
住的很近,是出了名的混混刺头。”那大婶说道。
春桃蹙起眉:“我瞅着他就不像好人,不过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平白无故的他为什么要来刁难我们?”
“怎么没有仇?你们当然有仇了。”大婶压低音量:“那男的有个表妹,他表妹也是做饮食生意的,听说原先就看上了你们这个摊位,被你们抢了先,这男的前两个月在外地,最近才回来,我想他们一定是怀恨在心,总之你们一定要小心。”
常言道,小鬼难缠,这种泼皮无赖就像牛皮糖一样,粘上了就难甩开。
春桃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她不怕,他们行得正坐得直,有理气壮三分,管他泼皮无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春桃笑着说,这卖柿子的大婶是个老实人,也是担了风险才将这事的来龙去脉告诉自己,若不是她,她大概没别的机会弄清楚这件事的原因,为了感激大婶的热心,春桃又将卖剩下的一些卤味打包塞到她的手里。
有恩必谢,就是应当应分的。
“你可千万别同别人讲那是我说的。”那大婶说。
“你放心,我懂得这个道理。”春桃说道。
回家路上春桃把这事跟徐志说了,徐志正愁找不着那混小子,既知他的底细,改日便可查到他的住处,不过眼下他可没心思管这个贼小子。
风吹起春桃鬓边的碎发,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一点点薄汗顺着鬓角滚落,堆砌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美感,是鲜活的,热烈的,充满了生活的幸福的滋味。
徐志扭头瞧着春桃,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笑意:“莫说那些个泼皮无赖了,先说说咱们的事吧。”
春桃眼柔柔地望过去:“好,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今天回家在你家歇一晚,我就回徐家村,等到成亲之前咱俩都见不到了。”徐志说。
春桃把头低下去一点:“我知道。”这是他们早先就说好的,提前半个月歇业,各自回家准备成亲所需要的东西,这半个月中不再见面。
“待我们成亲,就日日夜夜可以呆在一块儿了。”徐志说。
春桃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好端端的,你说这些个做什么?”
徐志喉结动了动,到底没有再说出话来,他想说的是,成亲以后春桃就是他徐志的人。算了,这话还是等到洞房花烛之夜再说吧。
原以为十五天会非常难熬,将度日如年,可没有想到因为诸事繁琐,每天要忙的事情太多,日子竟像飞似的往前奔去,眨眼之间就到了成亲的这日。
十月初,秋高气爽,天高云淡,等太阳升起的时候,春桃已经梳洗打扮妥当,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端坐在闺房中。他天不亮就起了,沐浴,梳头,描妆,换衣裳,等一切准备妥当太阳刚刚升起,一片朝霞所透过窗户落在她的身上,春桃笼罩在一片霞光之中。
前来送亲的朋友姊妹坐满了房前屋后,春桃的闺房里也有十来个姊妹围着她叽叽喳喳,这些小姐妹都是未出阁的姑娘,有五六个都还没有说亲,上次徐志把文捕快的事情同春桃说了,春桃应了。俗话说,宁拆一间庙,不毁一桩婚,若能给文捕快说上一门亲,那是天大的好事,况且他有差事,模样好,品行也好,自家小姐妹嫁给他,春桃很放心,不过说媒这事儿得有策略的来,
“你们过来,我有话同你们讲。”春桃招招手,对身后的姊妹们说。
小姐妹们都围拢过来:“你快讲,你快讲,待会儿花轿就要到了。”
春桃眨了眨眼睛,说待会来迎亲的有个汉子长得又高又壮,和徐志差不多,面相有些凶,但是那个人出手很大方,面相凶性子好,叫姊妹们待会多为难为难他。
“行,新娘子都发话了,我们怎么敢不从,你放心吧,看我们怎么整治他。”这些小女孩都是十五六,十七八的年纪,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立刻就应声了。
春桃抿嘴笑笑,心想做新娘子可真累啊,不仅要操心婚事,还得操心姊妹们的婚事。
不仅春桃忙,文桂芬,罗友良也忙得团团转,招待亲友走走停停,一个早上就没有歇下,罗大郎和罗二郎,还有罗小弟,以及罗家的媳妇也不得清闲,满院子的招呼客人亲朋。
外婆家的几个小姊妹也来了,在前院和邻居家的小孩抢糖吃,叽叽喳喳的吵闹个不停,只不过文家老外婆年纪大了,虽然疼爱外孙女,却不能亲自来吃喜酒,指派了舅舅和舅母带着孩子们过来。
过了一会儿,文桂芬避开人悄悄的塞给春桃一个包袱,春桃打开来,瞧里面是几匹布料,摸上去特别舒坦,是顶好的料子。
“这是你外婆给你攒下的嫁妆,攒了好些年了,你留着做衣裳也好,做床单被套也好。”文桂芬说,这是刚才文家舅舅拿来的。
春桃将布料捧在怀里,心里暖呼呼的,外婆从小就疼她,她仰头对母亲说:“娘,你跟舅舅讲,过些日子我去看外婆,让他好好养病。”
“好,我待会儿就同他讲,这还有个东西呢。”文桂芬说着又拿出了一个布帕子包着的东西,春桃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对花边的银手镯,还有两只银耳环:“这也是你外婆给你的嫁妆。”
春桃用手推了推:“这还是还给外婆吧。”
文桂芬摸了摸女儿的脸:“你留下吧,你就要嫁出去了,身边留点东西总是好,你外婆那儿有你舅舅舅母照顾,他们孝顺得很,你就放心吧。”
不知怎的,春桃眼眶有些发热,重重的嗯了一声,她也会好好孝顺外婆的。
欢欢喜喜出嫁,不掉一滴泪是春桃想好的,可当花轿进了院子,小姊妹们一阵为难放新郎进来之后。
即将出闺房的前一刻,春桃和母亲对视一眼,泪水便像泄了闸的洪水一样哗啦啦的流了下来,她不知自己在哭什么,就是想哭,大概是因为以后回娘家她就是客人了吧。只要走出这间屋上了徐家的花轿,她就不仅仅是罗佳女,更是徐家新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