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
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嘴唇,看着男人消失的路口,萧矜予眯起眼睛,呢喃般的声音隐没在漫天大雪里。
“……是个用户。”
逻辑链与逻辑链相互吸引。
这是那位齐思敏小姐告诉他的第二条规则。
萧矜予不知道是不是中都市一直有那么多用户喜欢在街上乱走,只是他以前不是用户,无法感应到。光是今天他就见到了四个用户。
在地铁站遇到的齐思敏、李小同。
专门上门找他的赵狠。
还有这个逻辑链显眼到几乎让人无法忽视的男人。根本不用使用第四视角去看,萧矜予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极致的压迫感。
而且这个男人应该也发现他是用户了,否则不会突然转头看他。
这个男人一定是他今天见到的四个用户中,最强的那个。
这么强的用户出现在家附近……
萧矜予垂着眸子,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中都市今年的第一场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萧矜予并不知道,在分道的那个路口之后,那个男人拐了个弯,缓步走向长街站地铁口。
或许是因为下雪,地铁站的人并不多,稀稀落落的乘客三两结群地从地铁口里走出。
宿九州走到地铁口的遮雨棚下,关了伞,哗啦啦地在空中甩了两下,甩去伞面上的雪花。接着他走下扶梯。长长的黑伞撑在台阶上,像拐杖撑起成年男人大半个身体的重量。
下到地铁站后,他举止从容,刷卡进站。
然而再下一层扶梯,走到侯站室后,他并没有走到排队的人群后等地铁进站,而是找到大厅里最中央的那排塑料座椅。黑伞靠着椅子撑在一旁的地上,他坐上了正中央的椅子。
时间迅速流逝。
地铁里的人越来越少。
宿九州很有耐心地单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一趟趟地铁驶过。
终于,最后一班地铁也过站了。地铁站空无一人,直晃晃的白光撒在泛光的大理石地面上。
宿九州打了个电话,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
“污染物004的异常和白院子无关。”
电话里传来叽里咕噜的声音。
“中都市内排查结束的话,嗯……查查外面几个污染区。”拿起黑伞,他站起身,“9区,7区和254区。”
地铁站的清洁工下到候车厅打扫,似乎没想到居然还有乘客没走,扫地阿姨道:“还有五分钟就关门了,你还不赶快走呢!”
宿九州脚步稍顿,他回首笑了下:“谢谢提醒,很快就走。”
一边往外走,他一边和电话里的人通话。
走出地铁口时,外面雪竟然还没停,宿九州晃了晃伞,忽然漫不经心地问:“今天早上进入白院子逻辑链的那个幸存者,觉醒逻辑链了?”
电话那头的王队长一愣:“你怎么知道。对,赵狠一个小时前才回来报告,那个中都大学的学生刚觉醒逻辑链,好像叫什么……萧矜予。目前还不知道他的逻辑链是什么效果,不过赵狠说,他没察觉到萧矜予有什么危险性,可能是个偏辅助类的逻辑链。我明天派人去接触一下。”
萧矜予。
嚼了嚼这个名字,宿九州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他撑开伞,走进漆黑的雪夜。
***
萧矜予一夜没睡。
他没想到今天会突然降温,外面雪下得太大,屋内冷如冰窖。空旷荒凉的房间里,他搬着一把椅子坐在客厅门口,堵住大门的位置,看着房间里的妈妈不知疲倦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妈妈歪着脑袋,靠着肩膀,盯着墙壁上的“电视”,看了一整晚。
普通家庭的中年妇女通宵看电视很正常,但如果她看的不是一个纸电视,或许就更加正常了。
只见发黄掉皮的墙壁上,正贴着一个怪蹩脚的纸电视。这是一个在纸上画的简陋电视,画这个电视的人肉眼可见画技极差,哪怕是两岁孩子都能看出这是个好笑的纸电视,但是当它贴到墙上后,妈妈很认真地看了一整晚。
萧矜予就坐在房子里唯二的家具上。妈妈看电视,他看妈妈。
很明显,这里不是他们的家。
这是他楼上的那户人家。
也可以说,楼上已经没有人家了,只有一间空了两年的空房子。
这个房子的主人前年去世了,没有后代,房子就这么荒废了下来。中都市这样的空房子很多。型辐射刚结束的前十年,“辐射后代论”在全球范围内盛行,很多人认为自己得过辐射病,生了孩子就会传染给孩子。自己能自愈,孩子未必。所以他们坚持不生孩子。
萧矜予不知道他楼上这户为什么不生孩子,也可能是丁克或者单身主义。总之前年老人家去世的时候他们附近的几家人帮着给老爷爷送了葬,之后按政府规定这房子划给政府了,于是就这样空了下来。
去年楼上这户房子因为年久失修,导致下雨时连带着萧矜予家屋顶漏水。居委会就把楼上的钥匙给了他们家,方便他家随时上来查看漏水的情况。
这个房子用来藏妈妈是最好不过的。首先就在楼上,想要查看妈妈的情况非常方便。其次,这房子隔壁连着两户都没住人。听说一家搬去了海都市,一家搬去了其他区。
妈妈的情况……有点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