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渊挺了挺背脊,直视宁昭同:“言伪有害道心。”
盛笛和沉冰清尴尬地别开脸。
“行了,玠光,放开他吧,”宁昭同示意韩璟放手,迎上王子渊的目光,“王道长,多有失礼。”
王子渊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坐到她侧面的长凳上:“无妨。”
宁昭同给他斟了一杯苦丁茶:“我还有一位长子。”
韩非看了宁昭同一眼,报出宁瑱的八字。沉文清算了一下,把自己的结论告诉王子渊,王子渊手指轻拈,眉头蹙了一下:“想来不是这位将军的血脉。”
韩璟挤到宁昭同边上,下巴一抬:“为什么?”
“因为你和陛下都是盛火的命,要再生个朱雀子,没有阴气相和,活不了几岁就会早夭的,”沉文清解释,语调似乎带着点气,“宁瑱去希腊的时候不都三十多了吗?”
老吴追问:“你意思是宁瑱也是朱雀的命格?”
“是。”
宁昭同轻笑一声,拉了韩非一下:“咱家一窝子鸟人。”
韩非覆住她的手背,看向王子渊,向他报了自己的八字。王子渊似乎有点诧异,目光在韩璟韩非和宁昭同之间来回几次,过玄问道:“太师是什么命格?”
沉文清还没说什么呢,宁昭同扑哧一声:“劳碌命。”
众人善意地笑了笑,韩非无奈地看她一眼,薛预泽给太师奉了杯茶:“太师辛苦。”
沉文清也有点想笑,倒还认真道:“木盛,坐水,顺国祚而利火。太师,你能辅佐大秦那么多年是有道理的。”
老吴略有感动:“这是燃烧自己辅佐儿女啊。”
韩非没有理会他们的调侃,问王子渊:“我的长子后来去了西境。”
“他要常伴你身畔才好,”王子渊摇头,“若没有你坐水相镇,他火气太盛,易犯水厄。”
水厄。
宁昭同脸色微微一变。
韩璟看见了,低声问:“你知道大公子是怎么死的吗?”
韩非也看过来,儿子虽然跟他说过自己死于溺水,但没有聊更多的情况。
“他是横渡爱琴海的时候落水而死的,”谈到这个,宁昭同有些怅然,将那个有些浪漫色彩的故事讲了一遍,“……他说想听我唱一遍摇篮曲。他在潜月身边养大了才回我身边的,我只给觅觅唱过。”
韩非心里微微一酸,握紧了她的手指。
原来念念的执念在此。
黎朝安终于听明白了:“等等,阿宁,你的意思是你们那个电视剧拍的是真的啊?”
众人都看过来,倪南小声对她道:“安安,我跟你说过小梅的真实身份的……”
“什么你就说过,你跟我说梅楷是两千多年前的人,我看你说得那么认真,没好意思说你吹牛逼,”黎朝安挠了下头,哧了一声,“那电视剧我也没认真看,你们说话太费劲儿了。”
韩璟哼笑:“看出来了。”
不然也不至于不认识他。
宁昭同笑,给黎朝安简单解释了一下,而韩非还有问题要问王子渊:“大秦的新帝……”
聊了片刻,穆大妹过来问情况了。盛笛看了眼手表,连忙站起来:“时间快到了,再拖下去里面的主儿容易生事,师妹来帮我!”
“着什么急,现在有个朱雀命镇着,”沉文清抱怨,倒也跟着站起来,又问宁昭同,“您能帮帮忙吗?”
宁昭同颔首:“要做什么?”
“您坐在大门口拦着就行。”
老吴笑道:“在先秦的墓葬文化里,朱雀是接引死者的明。后来道教把它录入官,也称‘陵光仙君’。”
盛笛反应过来了:“正是正是!陛下帮个忙吧!”
“陵光?”宁昭同琢磨了一下,站起身,“行,来吧,赶紧。”
这师门三兄妹应该还是有点东西的,盛笛吩咐把大门一关,再念诵了几句什么东西,周遭的烛火立马开始大幅度地摇曳起来。一股阴风吹过,拂得大家都搓了搓裸露的皮肤,而下一刻停灵的堂屋里传出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穆大妹吓得腿都软了。
导演拼命吞着口水,告诉自己要相信科学,但凭空里突然窣了一声,所有烛火灭得干干净净。
导演呆了。
哪里来的妖风?
盛笛脸色有点不好看了,厉喝一声,法衣一扬将大印咚地一声盖在棺材板上:“此地岂容你再放肆!”
周遭顿时一静,那股阴冷之意骤然散去,烛火也猛地全数复燃。
薛预泽感叹:“好啊……”
结果他话音未落,烛火又灭了,且棺材里开始传出些非常不吉利的声响,紧接着棺材板都开始颤动起来。沉文清脸色大变,从边上摸过剑冲过来:“师兄!”
“别过来!”盛笛大叫一声,双手按住棺材板,法衣无风而鼓,“把门关上!他想往外冲!”
沉文清一听,不听他的话,反而一把把正门口坐着的宁昭同拉起来:“陛下帮个忙,那棺材里的东西不老实!”
宁昭同刚把烟点上,让她抖得差点烫到自己,一抬眼见那灵堂里棺材跳得放肆,立马蹙眉上去就是一脚:“消停点儿。”
那一脚不重,但就这么一点微末力道,棺材顿时就没动静了。盛笛脱力地坐到地上,看宁昭同走到他身边来,抬手倚住棺材头,慢悠悠地吸了一口烟。
烟雾袅袅袭上灰白的鬓发,模糊能见到一张从容的漂亮容颜,竟然有几分仙气。
沉文清脸上抽搐了一下。
可恶,让你装到了。
黎朝安是个混不吝的,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带头鼓起了掌。这大家当然要给陛下面子,于是山村半夜的白事现场一片掌声雷动,穆大妹都有点茫然了。
盛笛再给灵堂挂了几道符,确认不会再有问题了,便叫上宁昭同一起出了门。穆大妹冲上来千恩万谢,又要塞钱过来,宁昭同递给老吴:“你自己看收不收。”
老吴还真不想要钱,跟穆大妹商量了一下,问能不能用人工来抵。穆大妹一听,这没问题,现在老爹安息了,族里的小伙子们明天就能过来奔丧,到时候让他们多留几天。
这属于意外之喜,家里人对于今晚出这个工都还挺满意的,再喝了几口茶水就向主人告别,并留了三兄妹的联系方式。刘村长今天见了这么一手,对大家简直惊为天人,一出门就邀着老吴让往自己家走:“你们那点洗澡不方便,来我屋头洗!”
其他不说,洗澡这事儿还真让大家很动心,连声应了,准备上山去拿东西。走到半路,黎朝安突然开口,拍了一下韩璟的肩膀:“我明白了阿宁,这小子也是你的人是吧?”
韩璟回头看宁昭同,笑道:“是不是啊宁姐?”
宁昭同轻踹他一脚:“不是!”
黎朝安啊了一声:“不是?”
“是不是看心情,”宁昭同笑,再踹了韩璟一下,“我闺女她爹,勉强算吧!”
导演是什么心情没人顾及,总之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洗完,再把楚柟踹出去睡帐篷,大家都睡了一个安稳甜美的长觉。
第二天九点大家才陆陆续续地爬起来,因为老吴联系的建材说好十点钟送到。而十一点半左右,大家刚把建材分门别类地放好时,刘村长领着一行人过来,搓着手:“倪老斯!这是我们关市长和陈书记,听到说你们在这里录节目,说来看哈你们!”
家里早就分配好工作了,何况老刘张嘴就叫倪南,所以最后只有倪南和薛预泽出来应酬。
两位领导虽然官腔重了点,姿态还是很亲和的,关市长当场就说了县里同意给他们特批拨款五十万,老吴在后面一边垒砖一边笑得皱纹都出来了。
不过他们建议的通自来水什么的他还是拒绝了,毕竟劳民伤财不说,开户也麻烦。
中午村里有接待宴,大家不免去蹭了一回,又少花一顿午饭的钱。回来小睡一个午觉,三点过的时候老吴把大家都叫过来,开了个会,说明天咱们就开工。
晚上睡前李摘月有点激动,还是第一次要自己修房子,结果三位姐姐都很快地入睡,满腔感慨没人分享,她也只能慢慢地睡过去。
现在兜里有钱了,时间又紧,老吴就打定主意房子直接弄装配式,而且只能干式连接。装配这事儿大头在机器上,所以人力不慌动,先弄条路出来才是正经,否则机器开不上来。
房子虽然在半山腰,但二十米外就有非常好的水泥山路,这二十米也有比较坚实宽敞的土路。但是土路有点太荒了,边上的树枝子都伸出来不少,就算为了以后出入方便,打理出来也是必须的。
干式连接的混凝土装配房屋,老吴加钱,三天就把两层楼的主体盖出来了。当天刘村长来给他们送村里的盖章说明和国土所的文件,蹭午饭的时候颇叹了几句这也太快了。老吴笑着跟他干了半杯茶,说可不是,这就是科学。
来帮忙的三兄妹瞅过来,没说什么。